谷清音怔愣一瞬，随后低低地笑出声。
“因为，因为我爱上你了……”她抬起头，眼泪滑落。
“我嫉妒她，凭什么我就是见不得光的奸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为你生儿育女？”
“凭什么！
明明你心里的人是我！
能给你生孩子的人也只有我！”
顾辞的呼吸声逐渐粗重。
他猛地掐住谷清音的下脖子，眸中尽是山雨欲来的愠色。
“所以你才栽赃嫁祸给青棠，就为了让她死。”
谷清音被掐得满脸涨红，却还是那副一脸得意的神情。
顾辞松开手，她大口呼吸起来，随后发出诡异狰狞的笑声。
“顾辞，你真是傻了。”
“明明不肯放过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人是你。”
“明明伪造通敌书信，栽赃嫁祸她通敌叛国的人也是你。”
“为何如今你又在我面前，做出这副深情的模样？”
“你可别忘了，你曾经无数次为了我伤害她，我光是想想，就觉得畅快不已呢……你住嘴！”
顾辞一拳狠狠砸在谷清音的肚子上，她闷哼一声吐出一滩血。
谷清音仰头将血咽下，看着洒在稻草上的那唯一一缕光，扬了扬嘴角。
“顾辞，我这几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任务失败被将军带回去，可你却误以为我掉下悬崖……为了替我报仇，你将姜青棠和她的孩子，倒挂在悬崖上，放干浑身的血。”
“你住嘴！
我让你住嘴！！”
顾辞猛地拿起烙铁烫到谷青音的嘴上。
皮肉被烧焦的味道蔓延在牢房里，血水顺着下巴滴下。
谷清音哀嚎着痛呼出声，最后却尽数化作狂笑。
一边笑，血水混着脓水从嘴角往下流。
“值了，你为我做到如此，就算是死，我也值了……顾辞，下辈子若是我先遇见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辞一刀捅穿了喉咙。
鲜血狂飙而出，溅了顾辞满脸。
顾辞垂手而立，死死地盯着谷清音的尸体，喃喃自语：“无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爱的人都只有青棠……青棠，我来寻你了。”
……顾辞进宫，跪在皇后的寝殿门前，将头磕得碰碰响。
“微臣顾辞求见皇后娘娘！”
“微臣顾辞求见皇后娘娘！”
“……”他额头上鲜血直流，在地上积起一滩小水洼。
夕阳西下，残阳泣血。
皇后终究不忍，站在了他面前。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顾辞，你这又是何苦呢？”
顾辞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心中的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哽咽着嗓子，哑声问道：“臣就想见见青棠，想问她一句话。”
想问问青棠，可不可以原谅他，和他再许一个来世？
来世他一定好好待他，承诺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背弃誓言。
沉默一瞬。
皇后递给他一个锦囊。
里面有一缕我的头发，一封信，还有碎裂的玉环。
信上只有几句话。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如今爱已散，情已断，我故割发断情。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
不必追寻，有缘自会再见，珍重。
落笔时，皇后问我：“你当真还肯与他再见？”
我摇摇头，“我只是，最后给他留一点念头。”
他就是个认死理的人，若我把话说得太绝，断了他所有的路，那他保不准会一头磕死在皇后面前。
顾辞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可他是个聪敏机智，运筹帷幄的好将军，朝廷需要他，百姓也需要他。
顾辞紧紧攥着那张信笺，指尖发白。
豆大的眼泪滴落在纸上，洇湿一片。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朝着皇后三叩首，攥着我留下的东西离开了。
后来，我听说。
顾将军将自己倒挂在房梁上，血流尽而死。
死时，手腕上戴着一对修补好的玉环。
手里还攥着一封信和一缕头发。
我怎么忘了。
我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我。
……彼时我已经带着盘缠，前往江南水乡。
前世我与顾辞曾在这里短暂待过一段时日。
我喜欢这里蒙蒙烟雨，小桥流水的日子。
一碗茶，一把团扇。
我坐在荷花池边，看着孩童结伴嬉戏。
王大娘推了推我的胳膊，“青棠，走听戏去啊！”
我笑着起身。
“今个儿唱得什么戏啊？”
“去了就知道了！”
我挽着王大娘的手，扇了扇团扇。
这样的日子，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