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却没办法温暖梁若宁一丝一毫。
她就像一具僵化的冰雕,无神地伫立在录像机前,接受着来自往事的审判。
薛择勉的视频仍在继续。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拆开包装,就着水将药片全部吞入腹中,这才微微缓解了一点身体上的疼痛。
梁若宁认出了他手上的那瓶药,正是吉西他滨。
他强撑起精神,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如果可以,我希望当年我没有救过你。”
“或许你本就应该早早地死去,这样你的母亲也能逃离魔掌,好好地生活下去。”
梁若宁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视频里的声音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无法呼吸。
原来,薛择勉是这样恨她。
恨不得当初没有救过她!
她的瞳孔紧缩,映照出的是无尽的绝望。
透过视频,薛择勉看向她,无比决绝:
“你害死了你自己的母亲,也亲手害死了我。”
“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值得被原谅!”
“我只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和你相遇!”
恐惧如同一只潜伏在暗处的野兽,终于在这一刻露出獠牙,将她彻底撕碎。
梁若宁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崩溃,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希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原来薛择勉不爱她了。
原来即使她费尽心思将戒指重新找回来,薛择勉也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了。
薛择勉再也不想见到她,哪怕是下一辈子,他也不愿意原谅她。
过去一年里,她找到的所有有形或者无形的证据,都不过是她为了安慰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
梁若宁趴在地上失声痛哭,拼命喊着薛择勉的名字。
可是这一次,她无比清晰地明白,薛择勉不会再回应她。
巨大的玻璃窗被人用力砸碎,梁若宁循声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记得对方,去年秋天庭审的时候,对方坐在被告席后,哭得几近晕厥。
“你是,沈其修的母亲?”
那时候,她还是衣着得体的贵妇人,因为保养得当显出远远超过同龄人的年轻。
可不过一年的功夫,她就已经老了十岁。
剪裁得体的衣服空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怨毒: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你偿命!”
一周前,沈家收到了沈其修死在监狱里的消息。
随着消息一起抵达的,还有沈其修了无生气的尸体。
年轻的身体上遍布青紫的痕迹,还有烟头烫出来的疤痕,以及无数个细小的针眼,最可怖的是横穿腹部的一道巨大豁口,几乎能看得到里面的内脏。
狱警说,沈其修是死于一场监狱内的斗殴。
关押着杀人犯的牢房总是不太平的,打架斗殴时常发生,屡禁不止。
偏偏沈其修娇生惯养惯了,即使面对牢房里的大哥也是颐指气使的态度,声称自己的父母很快就能把他接出去,到时候监狱里欺负过他的人,他都会百倍奉还!
这样嚣张的态度很快就引起了各方势力的不满。
在又一次械斗中,沈其修被人用削尖的木棍捅进了腹部。
等到狱警赶来控制场面的时候,他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倒在了血泊里,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句冰冷的尸体。
看到尸体的当下,沈父就突发了心脏病,沈母也晕了过去。
沈父被安排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沈母倒是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她接受不了儿子死去的事实,在医院里发了疯一样大喊大叫,说要让害死她儿子的人偿命。
由于她本身的血压过高,医生也不敢随便给她注射镇定剂,只是嘱咐家属要看住病人,千万不能让她情绪激动做出什么傻事。
家里人日夜不停地看了她好几天,直到她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才松了口气。
谁知某天夜里,沈母趁着看护不备,偷了一把水果刀就从医院里跑了出去。
她在梁若宁居住的小区门口游荡了两天,趁门卫交接班的时候混了进来,找到这栋房子,搬起一块大石头直接砸穿了玻璃。
此刻,她一手拿着碎玻璃碴,一手握住水果刀死命朝梁若宁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