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们都在收拾东西,我对着自己按下了快门。
风城土楼里,望着从天而降的一波波东西。
拿着相机的郭全茂眼睛通红,他紧紧的望着我。
似乎有千言万语,又转身吩咐大家抓紧分配东西。
小过年试了试一件黑色的外套,又脱下来搓了搓手。
“先给那几个小娃百姓们,真好呀,这衣服真暖和啊,她们没来得及逃走,衣服都破了,这会可以不受冻了。”
明明他也才十几岁,我弟十几岁的时候,还在不停地喊妈妈妈妈我饿了。
气候虽然才刚到十月,但是风城在北边,夜里越来越冷,百姓挤在最里边,苍白着唇,有妇人放下怀里的襁褓,那孩子早已经死在了敌人的炮火里,半个头都没有了。
她肿着眼双目无神,最终咬牙收了眼泪,投身到分发物资的队伍里。
“要不是为了我们,你们明明早可以撤退了,是我们拖了后腿。
我还能动,我来帮忙。”
在她的带动下,没有受伤的百姓纷纷行动起来,做起了后勤。
给伤员换药,喂东西,发吃的,她们眼里是从惊恐到有希望。
敢死队依旧没有松懈,只等着队长一声令下,他们趁着半夜突袭。
小过年抓着长枪笑着对我跪下,“神仙哥哥,谢谢你!
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不会是饿死鬼了。”
我拉起他撇过头抹眼泪,我哪是神仙,我是他们拼尽全力后换来的后世普通人。
王狗蛋摸着他的头:“小过年,你怕不怕,我不叫你去,你非不听话,你毛还没长齐呢。”
小过年冲他龇了龇牙:“狗蛋哥你就比我大两岁,我能炸死两个不赔,能炸死五个赚了,我爹娘就是被那刺刀开膛破肚,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王狗蛋望着楼外,轻轻说着,“娘,孩儿不孝,只能来生再报了。”
夜里要守楼的战士们,一人分到了一件棉衣,虽然什么颜色都有,大小不一,但是穿上后,觉得浑身暖和。
感觉连手都不痒了,之前行军手生了严重的冻疮,每年一到天冷,就痒得不行。
还有热汤,每个人几乎都分到了一小碗,里边居然有那么大的鸡蛋。
热乎乎的香喷喷的,多久没吃过鸡蛋了,整个土楼,今天就像过节一样。
参谋和团长看着这些,他们紧紧盯着郭全茂。
“老郭,我们也搞不懂,这里最有学识的是杨参谋,他都想不明白,但是唯有一点,现在,你捡来修好的这台相机,是个宝贝,也只有你会拍照,我们决定,派几个人保护你一起撤退,你不能死,如果你能到其他的队伍里,这台相机也能发挥作用,战士们就不会受冻受饿了,或许能多杀几个敌人。
我要你发誓,誓死和相机共存亡。”
郭全茂给我讲,打仗之前,自己在北平的照相馆当学徒。
跟着师傅学了几年,从最大的冒烟傻大个到胶片相机,他都见过的,但是他还没见过能传东西的相机,这哪是相机,这是神物。
他眼神坚定,將相机往怀里搂了搂。
“团长,我知道的,就是我落到敌人手里,我也会把相机毁掉。
相机在我在,相机碎我死。”
此时的郭全茂还不知道,这台相机,只有他和郭狗蛋我能连通。
我这会也大概猜到了他和我之间紧密的联系。
但我不能动军心,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