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娆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也是,这地牢底下有些阴冷潮湿,怕裙摆沾到地面上的污渍也是情有可原。
钟离随意地望了一眼时娆的裙摆,不知道是灯火太暗了没看清还是什么,钟离隐隐瞥见时娆的裙摆处有一块暗色的斑,如果不仔细看的话,那一块暗色并不是很显眼。
钟离实在是不理解这种地方又能有什么好看的呢?
“长公主殿下来这里看什么呢?”钟离如是问道。
“自然是想看看那名宫女和李司膳罢了,只是可惜……灯火太暗了,在里面转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就被官差催着出来了。”时娆乖巧地回答道,仿佛她就是一个懵懂的对什么都还很好奇的少女。
时宸看着并没有人跟时娆同行,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该来的地方,平国公世子呢?”
时娆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回答道:“世子此刻应该在宫门外等着我了……我这是惹皇兄生气了吗?”
“你先回去吧,下次不要乱跑了。”
“是,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时娆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把目光投向钟离,笑着问道,“这位想必就是钟妃娘娘了?”
钟离点点头道:“是我。”
“娘娘与西凉三皇子的那一场比试我在一边看了,真是精彩绝伦,如今祈安城里头可都在称赞您,娘娘好本事。”时娆紧紧地扣住钟离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
钟离抽开手,只觉得这个时娆有些异常,她的情绪表现得不是很自然,钟离尬笑着说道:“没有,一般一般。”
“那个三皇子实在是嚣张至极,如若是我,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时娆微微地笑着,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时娆应当是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是笑着说的,钟离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不简单。
“啊,抱歉,是我失言了,希望这话不会让皇兄和钟妃娘娘觉得生气,”时娆做出有些惊慌的表情,然后不紧不慢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娆儿先告退了。”
时娆刚一走出永巷,立刻收起了刚刚所有的神色,然后勾起唇角,有些愉悦地走向了宫门。
“娆儿性格就是如此,从小就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你别介意。”时宸解释道。
钟离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们先去看看白泉和李司膳吧,希望她们二人没出什么事。”
在地牢里巡逻的官差看见二人,立刻上前行礼,时宸让官差带路去关押着白泉的牢房。
“皇上,钟妃娘娘,就是这里了。”那名官差指着尽头的一间牢房说道,然后他走上前打开了那间牢房的锁。
“稍等,本宫有件事问问你,昨日和今日有别的人来过这里吗?”
官差挠了挠头,回复道:“倚欢长公主刚刚才出去,但是,属下看到她只是在这地牢里面自己绕了两圈,应该是没有到这里的,其余就没有人再来过了。”
时宸问道:“那白泉和李司膳有招过什么供吗?”
“她们二人都倔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好,朕知道了。”
一靠近那牢房,钟离嗅到了一股血腥味,而且有些重,令人几欲作呕,让钟离差点把晚上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白泉穿着囚服,颤抖着缩在干草堆上,身上数十道深深浅浅的血痕,应当是受了鞭刑所致。她听见有人来了,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
“大胆,见到皇上和钟妃娘娘还不赶快行礼!”那名官差对着白泉吼道。
时宸摆手示意官差噤声,不要说话。
钟离问道:“白泉,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娘娘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了。”白泉轻声地笑道。
钟离看着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继续问道:“你在这里受了这些苦,唆使你的人却根本就不管你,值得吗?”
白泉听见这句话笑得更大声了,她说道:“白泉就是贱命一条,死了便也无所谓了。”
“那你家里的亲人呢?”
“呵呵呵呵,亲人?”白泉的语调突然冷了下来,“在他们下定决心要将我卖进那烟花柳巷的时候,我就当他们已经死了。”
白泉的语气凌厉了些许,她诘问道:“弟弟生病了,父亲每日打骂我,母亲只知道以泪洗面,我每日做些刺绣出去卖钱,他们除了嫌我赚的少了不够给弟弟买药治病,还会什么?”
“在那之前,他们要将我卖给张家那个混蛋公子哥做妾室,可惜我性子太烈了,被张家打了回来,张家把那些银两都讨了回去,所以他们都在恨我,动了把我卖进烟花柳巷的心思。”白泉咬着牙说道,情绪太过激动,扯得身上的伤口作痛。
“是小姐将我买回了平国公府,”白泉抬头看着钟离,满是怨气的继续说道,“你知道吗,那两个混账东西,看着小姐穿的华贵,便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身,硬生生把价格抬高了十倍不止。”
她说的小姐,自然是左瑶了。
如此身世,令人惋惜……
钟离有些不忍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对左小仪下毒呢?这就是你报答她的方式吗?”
“小姐是个好人,她待我很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白泉抱住自己无助地哭了起来。
时宸问道:“你就不怕那木薯粉下的再多一些,就能要了她的命吗?”
白泉带着泪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想杀她,我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目的?”
白泉听到这里,止住了泪水,有些阴恻恻地笑了:“我要他们死。”
“你的那些家人?”
“他们算不上是家人了。”
“白泉,你是真的傻。”
“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白泉已经无所谓了。”白泉斜斜地靠着湿冷的墙壁,懒懒道。
那个人说了,如果自己能将钟离杀了,就帮她实现愿望,除去那些让她痛恨的、所谓的“亲人”,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心里的仇恨从来就没有放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