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传来,虞红感到手中的河灯被人顺手取下放在一边,而自己坠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江逐涛抱住了她。然而这竟然不是终点。虞红感觉的自己的脸被轻柔地捧起。
温热的呼吸扑上脸颊,嘴唇传来柔软的触感。
一个意料之外的吻。
似乎是不满虞红因为惊讶而睁大的双眼,江逐涛伸手遮住了虞红的直勾勾的视线,转而加深这个吻。
青年人意外地不懂浅尝辄止,仿佛刚刚展露的脆弱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摇尾乞怜,得寸进尺。
然而略显生涩的动作还是暴露了这个吻是初吻的事实。
虞红难得乖顺地任由青年动作。
一吻闭,视线重新恢复光明,虞红微微喘着气,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庞。
那双眼因为刚刚的那个吻泛起了水雾,星星点点的,好似早晨的湖泊。
沉默的对视。
“别告诉我这个吻是表示感谢。”虞红率先打破寂静。
江逐涛摇摇头,冲动过去之后,羞涩慢慢涌上:“不是的。”
“那是什么?”虞红偏要逼着江逐涛承认。
“是心动。”亲口承认爱慕的青年人难以抑制地低下头,连带着声调也低了下去:“我对您动心了。”
如果这是蓄意的勾引,那么精明如虞红也要忍不住感叹这演技的高明。
但是她偏偏没有从江逐涛的眼中看出半点欺骗。
“因为我帮助你,关心你母亲,所以对我心动吗?”出于感激的爱恋,其实并非虞红所求。
“不。”这个怀疑也被飞快地否决了:“您其实和传闻中不一样。可能连您自己都没察觉到,您其实是很温柔的人。”
温柔吗?
虞红禁不住笑了出来。
“一个白手起家走到这一步的女人,唯利是图,步步为营,我是哪里能让你感觉到温柔?”她的语气甚至不自觉带上了嘲讽——对自己的嘲讽。
原主事业丰收,却为何情史宛如白纸呢?
虞红在接替这个身体的这段时间内逐渐明白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被爱。
家庭与童年的阴影往往需要一辈子来治愈。原来的虞红知道自己性格的缺陷,但她救不了自己。
她无法爱上别人,也不相信别人会爱上她。
“其实在这方面,我甚至比您要幸运。至少我拥有一个爱我的母亲。”江逐涛一字一句地说道:“您从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很辛苦。但是您没有把这份不幸外化为对别人的伤害,所以您很温柔。”
温柔的人往往选择自伤。
“您爱自己的事业,也在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生。也许您自己不知道,奋斗着的您在人们眼中真的是闪闪发光。”
“哈哈哈哈——”虞红没来由地笑了出来。
“明明在说着表白的话,却一口一个‘您’的,这个样子真的很有趣。”
但也是真的很打动人心。
青年人本就因吐露心扉而泛红的脸庞因为这句调侃而蒸腾起来。
红透了。
江逐涛笨拙地别过头去,开始放河灯。
母亲,我过得很好,一切如您所期望的那样。
所以也请您能更长久地陪伴我吧。
-
“你还真是很锲而不舍呢。”男人的声音依旧冷淡,却没有明显的抗拒。
“是的,今天打算教安安做小饼干。”江逐涛慢慢把材料摆在桌上。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了,江逐涛与马凯风的接触。
自从那次了解到虞红与马凯风长谈的原因后,江逐涛就开始了与马凯风的私下接触。
要问如何取得信任的?靠的是撕开血淋淋的伤疤。
他是私生子,是用血脉记录着罪行的可悲的受害者。如果没有遇到虞红,他大概还在因为母亲的病四处奔走,被迫在那荒谬的“至亲”手下仰人鼻息。
他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去接近着另一个受害者。江逐涛无比感谢年少时为哄母亲开心而去糕点店当学徒的这段经历,让他能有借口接近那个年幼的受害者。
听起来有些卑鄙对吗?但江逐涛不在乎这些谴责。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帮助虞红,被人看低也罢,他不在乎。
他来了一次又一次,在虞红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小姑娘送来了孩童最喜欢的甜品,甚至手把手地教她制作。
马凯风的态度一点点在软化。
他如愿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孩子。
“哥哥,哥哥,今天做什么?”少女兴冲冲地看着桌上摆放的食材。
“我们今天做饼干哦。”江逐涛熟稔地摸了摸少女的头。
孩子的信任总是来的那么简单。即便是曾经被深深的伤害过,也依旧会尝试着将信任再次给予他人。
江逐涛看着少女蹦蹦跳跳的背影,一瞬间觉得很庆幸。
至少在受伤之后,能有人庇护,能有人疗伤。不必像他的母亲一般,在黑暗中绝望地徘徊。
“哥哥,你在想什么呀?”少女伸手在江逐涛眼前晃晃。
“啊,没什么。”重新展露出笑容,江逐涛走近料理台:“我们开始吧。”
全然信任身边人的少女在制作的过程中一直欢快地笑着。她拿起自己做的成品,兴冲冲地跑到一直在一旁观望的马凯风身前:“叔叔你看!我亲手做的,是不是很可爱。”
“嗯,和安安一样可爱。”马凯风摸了摸安安的头,看着被少女献宝般捧在掌心的小饼干:“明天可以带一些和同学分享哦。”
“嗯嗯,安安也是这么想的。”少女精灵一般回到料理台前,江逐涛已经很贴心地将小饼干装进了礼品袋里。
“放进书包吧。”他把纸袋递给安安。
少女兴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
江逐涛开始默默收拾桌面。
“为了那女人做到那地步真的值得吗?”马凯风对着那忙碌的身影问道。
“值得。”青年头都没抬,回答不带半分犹豫。
“你不会是喜欢上那女人了吧。她是个疯子。”马凯风不能理解这份感情。
“疯子”这个不太友好的称呼成功让江逐涛皱起了眉。
他抬起头,不卑不亢地与马凯风对视:“先生,虽然我有求于您,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明白,‘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一直在他面前保持谦卑态度的青年难得地动了怒,为了他的上级,看来也是心上人。
“她就算是疯子我也喜欢。”
这是青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