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自己,她喜欢上我远比我喜欢上她更早,早了太多太多。那么那个她从办公室走出的午后,她回头看我时的眼神,是否并不只如我当年所想的那样,是对我的怨恨?
她必然无数回不解:好不容易和顾丛成为两条有可能的相交之线,为何却反而日日被他“欺负”?也许她本不在意那样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但却不可能不为自己细腻敏感的心思困囿,矛盾万分——她喜欢我,却清楚我这样张扬的性格给她带来了不少困扰,让她三番五次地被老师处罚。可这仍然不会是她放弃我的理由。她那样懂事,必然明白要让父亲安心。于是她只能选择不再和当时那个众人眼中碌碌无为又不学无术的顾丛有所来往。
可她做出这样的选择时,心该有多痛啊。
而那时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一次次地让她为我的顽劣调皮买单,让她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之中。我不敢想,她会多么地内耗。
她的父亲没有说错,林昔这辈子太苦了。而她学生时代的极大一部分痛苦,是由她心爱的顾丛一手造成的。
我几乎失去了理智,大声喊叫了起来,如同癫狂。无论如何,我再不能原谅那时的我自己。
要独自挨过这样饱含歉疚的余生,要一人面对没有她在的凄风苦雨之夜,要屡次在闻到茉莉的香味后才后知后觉斯人已逝……要我日日恨到想要亲手杀死十六七岁时的顾丛……
这样太痛苦了。
我做不到的。
和林昔在一起的那些年,我曾问过她那首我高一入学时不曾读完的小词。她柔声道:“是冯延巳写的《长命女》。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我偏偏到今日才意识到这样几句简单的话实则已经是她的全部愿望,许多年来,她的微信个签一直是那句“二愿妾身常健”。
二愿妾身常健,二愿妾身常健……
然而林昔这样福薄命浅。
我将那本日记合上,整个人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