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住脚步。
“你母亲还在住院,债主天天上门,你真的能撑得住?”
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痛让我清醒:“这是我的事。”
“可我想帮你。”
“帮我?”我转过身,“就像我当年帮你一样吗?你知不知道那种被施舍的感觉有多难受?”
他沉默了。
因为他最清楚。
回到新办公室,一整面墙的玻璃能看到对面大楼。
我知道那是他的办公室。
桌上摆着一摞资料:艺术设计部的企划案,每一处都能看出他的用心。
翻开第一页,一张支票掉了出来。
数额正好是画廊的债务。
我盯着那排数字发呆,那些数字让我想起两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母亲还在画廊里忙碌,继父突然带着几个人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搬空库房。
原来他早就变卖了大部分画作,用画廊做抵押借了高利贷。
“你疯了吗?这可是妈妈的心血!”我拦在他面前。
继父冷笑:“你以为你妈这些年靠什么在圈子里混?那些所谓的真迹,不过是我找人临摹的。”
“你说什么?”
“别装傻了,你不会真以为就凭你妈那点本事,能弄到那么多名画吧?”
那一刻,我仿佛被雷劈中。
这些年,画廊的招牌在业内那么响,原来全是假象。
更让我崩溃的是母亲的反应。
“我都知道……”她瘫坐在地上,“可是,可是不这样的话,画廊就……”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却选择了沉默。
为了维持画廊的运转,为了我能继续读书画画,她宁愿与虎谋皮。
继父卷款潜逃那晚,外面下着大雨。
债主蜂拥而至,有人要报警,有人要找黑社会,母亲被吓得精神失常,一夜白了头。
我抱着她,看着这个曾经优雅自信的女人崩溃大哭:“对不起,微微,都是妈妈没用……”
那一刻我决定,一定要自己扛下这一切。
第二天我去找陈时川,他正在参加创业大赛。台上的他光芒万丈,下面全是投资人。
我知道他一定能成功。
所以我选择离开,带着母亲远走他乡。割舍得干净利落,生怕会连累到他。
直到现在,他递给我一模一样的数字。
讽刺的是,两年前我想凑的钱,现在他一张支票就能解决。
可我宁愿他从没出现过。
至少在我的画里,他永远是那个倔强的少年,而我,也永远是那个有资格任性的顾微。
抬头看向对面的大楼。他的办公室亮着灯,影子被拉得很长。
原来我们之间,早已不止隔着一条马路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