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童,杜峰夫妇与醉生和尚各自坐在离箱子最近的地方,他们看上去坐得都很随意,但是暗地里都在防备着对方。能让怀王梁生怀出动凌云柜坊的人,甚至派出往生宗的卓不明接应,三只箱子里装的东西肯定非同小可。
梁生怀在中州坐拥十五万军队,其规模仅次于就藩淮南边境一线的雪王,他最在意的自然是军械。而箱子里的物品正是北夷“提山”部落造出的新式军械,形似长匣,却可作十七种变化。可以变成刀枪棍剑,也可变成小型的投弹车,更可当成木马。有一件长匣就相当于有十七种器甲,若是大量运用在军中,那是怎样的场景。并且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为“非攻”。即使以“提山”部落造器天下第一的技术,也不过制作出了此间三件。
杜峰搂着妻子颜丽的曼妙腰肢,对醉生和尚说道:“醉生大师,要不我们双方联手将噬心童杀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她的,正好我也不喜欢。等她死了,她的那件长匣归你,你看如何?”
醉生和尚不会相信他低劣的离间把戏,道:“杜峰,本大师和噬心童的恩怨用不着你插手,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娘们吧。本大师听说已经有北夷部落的大申看上了她,你可别让她跑了。”
实际上为“玉拓”部落大申的杜峰搂着妻子的手略微用上了力,让有些吃痛的颜丽白了一眼。他悻悻然,放松道:“慕容观那个老东西,我总有一天会灭了他的‘跋扈’部落。哼,名气倒是大,飞扬跋扈,我看你能横到几时。”
北夷一直是以部落为居,行动自由。只有一个堪称虚设的草原王廷,都是由那些大部落的申控制的。而能够控制草原王廷的最大的四个部落分别是“跋扈”,“怒焰”,“著武”和“玉璞”,王廷的主人也是由这四个部落比试和推选而出。在四个部落中,“玉璞”和杜峰的“玉拓”有点关系,因为“玉璞”的大申杜琪璋是杜峰的亲伯伯。伯侄二人的关系谈不上好坏,但是“跋扈”部落的大申慕容观却一直视他们为心头刺,欲除之而后快。在一次酒后的乱语中,慕容观放下狠话说一定会将杜峰的那个婆娘弄到床上蹂躏。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杜峰的“玉拓”部落和慕容观的“跋扈”部落纷争不断。由于慕容观的强大,杜峰已经失去很多的草原土地,处在挨打的地位。他刚才想到这个,心情便差上几分。
噬心童摆着辫子,呵呵笑道:“杜副山主的计策实在是不怎么高明,你就算说动了醉生和尚又如何,老王八会看着我被杀,然后你们再杀了他吗?”
牡丹坪的老王八王吾匮无辜的道:“怎么无缘无故扯到我的身上,你们要打要杀不关我的事。只是醉生和尚,姬宗主可是明令你们极地血宗的人不许搀和进来,你要是帮杜峰杀了噬心童,别说黑宗的人,就连毒妪都不会放过你。”
知晓噬心童和毒妪特殊关系的颜丽流露出罕见的风情,望着不动声色向噬心童挪动几分的王吾匮说道:“老王八嘴上说不帮人,身体倒是老实得很,莫不是你看上了她的姿色。她长得是可爱,就是不知那朵花蕊有没长开?你那根小铁棍要是进不去那就有意思了。”
说完她笑得花枝乱颤,虽是穿着农家的衣服,胸前的架势荡漾得依旧让人眼花缭乱。
噬心童一脸恶心的说道:“骚娘儿们,总比你被人捅烂了得好。”
在不远处的一个石洞中,背负桃木剑的老道士凭空出现,他眯着那对浑浊的眼睛,全然没有在青田庙时的惬意姿态。身上凌厉的剑势如影随形,仿佛他此刻就是天底下最锋利的那柄剑。
正在说话中的杜峰脸色大变,石屋中的其他人瞬时起身,眼中含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个老道士不紧不慢的出现在视线之中,在距他们五丈之处停下。他们虽然有五人,但给人的感觉是对方一人的气势轻轻松松压住了五人。
阴晴不定的杜峰沉声道:“敢问道长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留着山羊胡子,道袍上沾有酒渍的老道士开口道:“亦玄和真古在何处,说出来或许可免你们一死。”
天不怕地不怕的噬心童即使能够感受到那股磅礴的气机,她还是挑衅的说道:“哪里来的臭道士,你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是武当剑派的三宫之主来了,老娘照揍不误!”
老道士轻蔑道:“是吗?”
止乎之间,噬心童就毛骨悚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张网束缚,以往如大江般的气机修为无论如何都使不出。
商人王吾匮大叫道:“小心!”随后跟着杜峰夫妇迅速后退,醉生和尚的金刚禅杖熠熠生辉,向着地面一点,他的身体回旋在半空中,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噬心童的肚子宛如球般不停的胀大,她竭力的压制,可爱的面庞变得扭曲无比。一道剑光射在她的腹部,胀大的肚子顷刻间泄气。这一剑的威势足以让她的毕生修为毁于一旦,噬心童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身形上跃。
“嘿,想跑?”
老道士背后的桃木剑出鞘,斜着削下噬心童的头颅。颈部的血喷射,使她的头颅嵌在石壁中,而她的身体似烂泥般瘫落。木剑回鞘,这对于老道士来说不过是一件随手为之的小事而已。
杜峰夫妇与醉生和尚对视,满眼的忌惮。已经准备逃走,却无法逃走的王吾匮苦涩的说道:“玉虚剑法,是武当剑派玉虚宫之主冲夷道长。”
冲夷道长又向前走了几步,这几步就像是锤子一样敲打在魔道众人的心口,他说道:“老道对于正道和魔道之事从来不关心,但萧亦玄和真古是我看着长大的。记得我在来之前有个老东西说过,作为师长,晚辈被欺负了,不管打不打得过,总要出上一剑才是。”
远比其他三人熟悉中原武林的王吾匮放下全部的架势,小心的说道:“道长,在下如果告知他们现在何处,您是否能放在下一条生路?”
“不能!”
杜峰不齿王吾匮的委屈求全,和妻子颜丽及醉生和尚成犄角之势,他不信四个高手联手会对付不了一个臭道士,他鄙夷的说道:“老王八,你几十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他一个人,我们四个人,就算他是通幽境的大宗师我们也未必会输。”
王吾匮出奇的眼神落寞,摇了摇头。
冲夷道长一边拔出木剑,一边说道:“老道我不喜欢杀人,但既然破了例,就万万没有轻易收手的道理。你们极地血宗,鸾凤山,牡丹坪的人,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机会可只有一次。”
除了面如死灰的老王八王吾匮,其余三人体内气机的流淌臻至了最顶峰。石屋内的三股气机合起来有滚龙之势,声威浩然。冲夷道长没有受到丝毫气势的影响,他将桃木剑竖在胸前,轻声道:“浮光掠影。”
浮光掠影是玉虚剑法十三重中的第十二重。
顿时,满屋剑气,千万剑如蛛丝般结节。一剑剑在石壁上,屋顶上,地面,桌子划出数万道深深的剑痕,沙石木屑起飞。
剑气过后,杜峰和颜丽躺着,身上被割出无数的口子,他们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醉生和尚重重的跪倒在冲夷道长的跟前,低着头,口中的鲜血如河水一般流不止。他双眼昏暗,已然气绝。
王吾匮没有死,他被剑势斩得批头散发,却没有伤中要害。他疯了,趴在地上逗弄着一只垂死的蛤蟆。王八逗蛤蟆,倒是一副有趣的场景。
莫道神仙不发怒,斩仙斩魔亦斩人!
石窟的通道中,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真古在苦苦的支撑,他的嘴角有金黄色的血液滴出。他背后的那十丈高的金刚虚影逐渐变得暗淡,随时都会破灭,在他和萧亦玄面前的毒妪却显露出疯狂之色。
毒妪能够确定,只要喝了真古的血,她的止观境能趋于圆满不说,定能突破至更高深的境界。止观这个词原先就来自于佛家用语,也只有佛门的人才有可能将止观境练到大止观境,成就金刚不坏之身。
萧亦玄恢复一点意识,他的手想去拉住真古的衣袖,奈何无能为力。他现在突然很恨自己,要是当初学武,他就能保护自己的师弟,而不是被真古护在身后。
毒妪转动拐杖,真古显现出的金刚愈是薄弱,下一瞬间终于如破镜般粉碎。他整个人朝后倒去,萧亦玄费力的用手接住。毒妪的功力是何其的强大,冲撞力使他们二人一同划出几丈远后方才停住。萧亦玄紧紧抱住真古的头,真古睁着疲惫不堪的眼睛冲他努力的作出一个笑容。
师兄,真古不能陪你玩了。唉,记得把书放在我的坟头,其实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师兄真的挺有趣。下辈子,我们还做师兄弟,你可不能赖账。
就在毒妪想去拨开师兄弟二人,去喝真古的血之时。整个石洞蓦然摇晃起来,洞顶的石头滚滚坠落,似有千军万马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