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陶然居朱镇的其他类型小说《断生行陶然居朱镇小说》,由网络作家“隔岸观彼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雨倾盆,萧亦玄的白袍被打湿,余生刀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锋利。洞庭湖面的水气蒸腾,烟波浩渺,只是没有人敢去欣赏这样的景色。离海和离河趁势飘至萧亦玄的身边,离河的怀里抱着他已经气绝的父亲,素来平淡的他眼角有些发红。离海的情绪掩饰的很好,但是说话间的语气有所起伏,“公子,对方是一方境巅峰的高手,而且身形快到极致,我们最好尽快上岸。”萧亦玄注视着离江喉部的伤口,他的心情相当的不好,才刚刚到洞庭湖,己方就死了一名高手,他们未免太猖狂了些,他说道:“海爷爷,你可知对方的身份?”离海思考后,摇头道:“我看不出来,但是在他身上有专业杀手的影子,他的目标是公子你,而不会……”他看着自己儿子离江熟悉的面庞,心底的愧疚和难过挥之不去。周寅在射出第一箭后就...
《断生行陶然居朱镇小说》精彩片段
大雨倾盆,萧亦玄的白袍被打湿,余生刀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锋利。洞庭湖面的水气蒸腾,烟波浩渺,只是没有人敢去欣赏这样的景色。离海和离河趁势飘至萧亦玄的身边,离河的怀里抱着他已经气绝的父亲,素来平淡的他眼角有些发红。
离海的情绪掩饰的很好,但是说话间的语气有所起伏,“公子,对方是一方境巅峰的高手,而且身形快到极致,我们最好尽快上岸。”
萧亦玄注视着离江喉部的伤口,他的心情相当的不好,才刚刚到洞庭湖,己方就死了一名高手,他们未免太猖狂了些,他说道:“海爷爷,你可知对方的身份?”
离海思考后,摇头道:“我看不出来,但是在他身上有专业杀手的影子,他的目标是公子你,而不会……”他看着自己儿子离江熟悉的面庞,心底的愧疚和难过挥之不去。
周寅在射出第一箭后就去寻找黄衣渔夫的踪迹,弓手的感知要比普通武者强很多。他清楚的知道那一箭没有奏效,可当他想使出第二箭时,已经把握不到对方的气机了。在水下寻找片刻的周寅冒出头,跳到碎木板上,对着离海摇头。
萧亦玄环顾两边的小山,山上郁郁葱葱,他指着右侧道:“我们先到那边的山上去,离岳阳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得另想他法。”
眨眼之间,又有地动山摇之感传来,在萧亦玄和离海等人面前的湖水击出层层的大水柱,有一根竹篙好似天外飞射而来。
离海迅速凝聚气力,双刀骤然起势,他的刀和人都笔直的朝着那根竹篙冲过去。周寅背好那只大弓,靠着碎裂的船木在湖面上纵来纵去,他的眼睛如阴鹫,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猎物。离河放下离江的尸体,身体似浇灌的铜柱,在他的手中是短棍。
萧亦玄颇有歉意的道:“离河,是我对不起你。”
老中青三人,老人用双刀,中年人空拳,青年人用短棍。离河的神情恢复到和冰山一眼,他没有说话,不过握住铁棍的手更紧了几分。
离海在他们之中境界是最高的,当然除了萧亦玄的那件秘密武器铁甲人。对于铁甲人,萧亦玄有着自己的想法。经过他的仔细勘察后,他发现铁甲人并不是永远抗打的,反而几次的使用让它身上出现大小不一的裂痕。为此萧亦玄专门去请教过蒋经天手下的机甲大师,那位年过花甲的大师痛心疾首的说道,典乐的这件天下独一的铁甲人怕是不久就会完全崩裂。按照老大师的估计,最多再承受两次止观境大宗师的一击。
那根竹篙无往不利,离海的双刀刚接触到他的尖端,就被抵消掉大半的力道。离海冷哼,转变刀势,以刀而引,他想将原本朝向萧亦玄的目标拨开偏离。刀身在速度不减的竹篙中部厚重的拍打,离海没拍下一次,手中就会有一次巨大的酥麻感。
军中挑选出的黑衣人护卫头子,他整顿好手下的十六人,喝道:“众军士听令,以木作船,抽刀!”十六个黑衣人以最麻利的速度各自砍下一截船板的木头,然后神情肃然的站立其上。黑衣护卫头子转过身体,眺望离海与那根竹篙所在的方向,若是离海将军挡不住,就得他们挡了。
他们的武功远不如离海,用什么挡,用命挡!
离海的双刀接连在竹篙上拍了九次,竹篙却像是顽童般不低头,划破大雨的阻击,飞向它的目标。一人一篙在空中纠缠,离海的身影不停的闪动,在使出毕生之力拍出第十次时,他手中双刀弹出,他的口中喷血。那根竹篙颤动不止,可当它平静时,竹篙尖端的方向依然指向萧亦玄。
萧亦玄倒是没有害怕的感觉,但是在他面前的离河却是气势陡升,漫天的大雨似乎都被他浑身的气机荡开。萧亦玄凝神一看,黄衣渔夫出现在雨幕中。雨水顺着他的斗篷流下,他就悬在空中,在他的右手,多了一柄长剑。
离河铁棍前置,却没有轻举妄动,他的任务是贴身保护萧亦玄。他没动,黄衣渔夫动了,他如鬼魅般闪烁,似是在躲避什么。一根根细针比雨都要密集,封住黄衣渔夫的全部气机,针尖锋利,而且透着森然的绿色,显然是淬了毒。
曼妙的身姿如影随形,她挥着长袖,就像是在雨中跳舞的仙子。她完美的臀部婉转的扭动,让人眼花缭乱,心生摇曳。这番美丽的舞姿之下,暗含着尖锐的杀机。
她正是扈三娘。
黄衣渔夫只是脚步移动,他的手甚至整个上身丝毫没有动的意思。眼尖的人可以骇然的发现,他竟然是穿梭在密布的细针之中,他的每一步都能躲过无数的针刺。他的头没有太过,没有人能看到他的面容,仿佛他不屑去看眼前的一切。
武道修为从来不是扈三娘的长项,她的细雨针再多也总有个尽头。但是,她相信,只要有一只钻进对方的身体里,他就必死无疑。针尖上的刺是她独门秘制的,当初她靠着毒在军中杀了无数的敌军。
扈三娘这次注定是要失望,她自己发出的毒针她能捕捉到。可怕的黄衣渔夫只是用步法就轻易的躲过,此等修为根本不是她一个二方境的小宗师可以抗衡的。衣袖飘飘,纤纤玉手,一把匕首无声无息的冲向黄衣渔夫的腹部。
黄衣渔夫斜转长剑,匕首吸在长剑的剑柄上,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却不曾再前进一步。扈三娘的心情沉重,细雨针用完,作为最后杀招的匕首也被随手接住。她的任何手段,对黄衣渔夫都无用。
一阵莫名的狂风升起,扈三娘飞速后退,最终是晚上一刻。黄衣渔夫忽然定在她的眼前,距离之近,让她能感受到他平淡的呼吸。扈三娘瞪大眼珠,斗篷上的水滴在扈三娘的鼻尖,直觉告诉她,若是她再动一分,她就会死。
扈三娘陪着丈夫王英久居军中,对于军人身上的铁血再熟悉不过。黄衣渔夫身体的血腥味比她在军中闻到的甚至要重几分,并且夹杂着刺鼻的味道。那是一种置身血海的感觉,她很想吐。
她真的吐了,吐的是鲜红的血。在萧亦玄的眼中,扈三娘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她的长袖依然飘袂,原本动人的舞蹈成了恐怖的死亡之舞。
萧亦玄余生刀转,一个加速的前冲,抱住在空中缓缓落下的扈三娘。离河的眼神微变,他没想到萧亦玄竟然会如此不顾自身的安危。他紧接着提棍,在湖面瞬间滑动到萧亦玄接扈三娘之处,神情警惕的戒备停下手的黄衣渔夫。好在萧亦玄的速度极快,不到顷刻,就回到原地。
扈三娘没有死,而是重伤昏迷过去。萧亦玄暗自松了口气,他将她的身子放在脚下的宽大木板上,眯着眸子说道:“你的目的在我,可敢一战?”他的姿态嚣张跋扈之际,像是两大高手间的约战。
终于是竹篙偏离方向的离海摆脱气机的牵引,在听到萧亦玄的放话之后,他的面色罕见的显露出焦急,高声说道:“公子不可,他是善水亭的天字杀手苍生!”
世间的杀手组织有很多,善水亭就唯有一个,取自老子的“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作为大梁朝最大也是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善水亭从来都是一个令人惧怕的所在。它自二十年前兴起,和其余所有杀手的默默无闻不一样,它一出现就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当时有人出高价请善水亭杀刀神薛冲,薛冲在那个没有百步武评的年代被誉为天下用刀第一人,刀法超凡入圣。
出钱的人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可是不到半个月,江湖震动,那个风头无两的刀神薛冲身死!
一举成名天下知,从此找善水亭出手的人犹若过江之鲫。但是能请得起善水亭的人不多,能请得动善水亭的人更少。有一件事,却是整个江湖公认的,那就是二十年里善水亭从来,没有失过手,不管是多厉害的高手,只要上了善水亭的刺杀名单,就没了活的希望。
当然,善水亭的杀手也有过一段灰暗的日子,那就是面对薛家后人薛厉的追杀。薛厉的刀法比薛冲要高上几层楼,被誉为“雪庐刀圣”。他在旧百步武评和现今的百步武评都是位列前五,更是在燕国帝城与天下第一的轩辕韵有过巅峰一战。善水亭中的高手死伤无数,后来亭主柳慕白亲自出面与薛厉协商,才免去灭顶之灾。
善水亭的杀手都是明码标价的,分为天地玄黄。天字号杀手的分量最重,且仅有四位,分别是蚍蜉,苍生,履屐,筚路,他们专门刺杀天下有名的高手。黄衣渔夫竟然是善水亭莫测的天字号杀手苍生,如何让离海不惊。
萧亦玄跨步,面对离河的阻拦,他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让开!”视规矩如铁的离河鬼使神差般的让出一条道路,他看着萧亦玄不断上升的身体,目光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火热。
黄衣渔夫静静的伫立,等到萧亦玄和他站在同一高度时,他抬头。萧亦玄没来得及看他的容貌,因为黄衣渔夫的剑转瞬间出鞘!
那如滔滔江水的一剑至!
萧亦玄余生刀横挡,湖面炸裂出无数的水珠,盖过二人的身形。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入水声在耳畔响起,宛若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中。待水珠散尽,距萧亦玄最近的离河见到洞庭湖的湖面泛出鲜红之色。
急速赶来的离海吼道:“公子!”
两位美丽的女子吵着吵着就要动起手来,朱钗女子卷起了袖子,江嫱一把将水墨剑撂下,作出一派村姑打架的姿态。萧亦玄虽然心系江嫱,但是他也不会阻止,以江嫱刚刚一剑的威势,邺城里能伤她的人不多。其他人就更不会了,他们乐得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仙子美女来上一场,这比看江湖顶尖高手比武要趣味得多。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大家寻声望去,是一个背剑的男人,他带着一顶苇帽,但是他实在和英俊两个字联系不起来,因为他长着一对三角眼。
朱钗女子见到此人的到来,收敛了神色,只是狠狠的瞪着江嫱。
背剑男子转身道:“走吧。”
朱钗女子虽然心中十分不平,不过没有反驳,跟在背剑男子的身后。大耳秀才他们如蒙大赦,慌忙的起身追上。
江嫱自然不想放过,想要再行大骂,可她的袖管被少年人拉了一下,他在冲着她眨眼睛,说道:“江女侠,让我来。”
紧接着萧亦玄抓起一张椅子用力的朝大耳秀才扔过去,他没有手下留情,“嘭”的一声椅子砸在大耳秀才的后背,大耳秀才一个狗吃屎倒在地上,跌了个头破血流。旁边的几个秀才也被他的临倒一拉躺在地上,顿时哀嚎四起。
萧亦玄手插着腰,纨绔味十足,大声说道:“本公子让你们走了吗?还不快滚过来给江女侠道歉!”
当那个朱钗女子道出萧亦玄身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怂了,本想趁机溜走,奈何又被打了。大耳秀才抹掉脸上的血迹,求救似的望着此时回过头来的朱钗女子。朱钗女子面露不忍,背剑男子停下身形,沉声道:“不要多事。”
朱钗女子叹息一声,不再理会。
江嫱气急败坏道:“不许走,不许走,本姑娘还没教训完你呢!”
萧亦玄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狗爪子”轻轻搭在江嫱的肩膀上,叫嚣道:“说你们呢,干什么,背了吧破剑装大爷呀,快给本公子站住,不然看我不削你们。”在说话间他已经示意高光斗叫人了,高光斗朝天上射了一枚袖箭。
片刻之间,林轩茶馆外人声鼎沸,五十名身穿黑衣,胸前绣白马的白马帮弟子迅速围住了整个茶馆,一个独臂的大眼汉子操着一口土方言,拿着大板斧,在那儿骂骂咧咧。他正是白马帮黑土堂的堂主,沈空群。
背剑男子和朱钗女子正好走到门口,就见到了眼前这一幕,两人同时皱眉。
萧亦玄得意的对江嫱说道:“江女侠,在下这一手还不赖吧?”
江嫱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不过她发现了更重要的事,她一手拍开放在自己肩膀上那只“狗爪子”,瞪着眼说道:“你个登徒子想干什么!”
萧亦玄扭着发酸的手腕,讪讪道:“江女侠,在下不是怕你受伤害嘛,想保护保护你。”
江嫱提起剑抵在他身上,不善的道:“本姑娘需要你保护?”
萧亦玄嘿嘿道:“不需要,不需要,江女侠武功高强,不过我们是不是先去看看那个背剑的汉子和恶毒的婆娘,先把气出回来再说嘛。”
江嫱收回剑,望向高光斗,大义凛然道:“看来你们白马帮是真的改邪归正了,不然你也不会帮本姑娘拦住坏人了。算了,以后本姑娘不会再找你们白马帮的人晦气了。”
高光斗摸了摸鼻间,这位邺城帮派势力的第一把手略微有些脸红,这就叫帮你了?明摆着是欺负人好不好。唉,姑娘呀,就你的小白模样,要是其他人,不得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你能遇到我家公子算的上是好事,但是今后难逃他的“毒手”’喽。
那几个秀才躺在地上都没敢爬起来,身体不住的颤抖。其中有个胆小的竟然尿了裤子,尿骚味冲鼻子。他们原以为都这样了,事情该揭过去了吧。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眼中如同恶魔的少年人冷笑着走了过来,扳动手指。
萧亦玄一拳拳的打过去,嘴里振振有词。
“让你们冬天摇扇子,冻不死你们丫的!”
“让你们装,咦,你还挡,让你挡,看我不削死你!”
“让你们骂人,老子撕烂你们的嘴!”
“让你们欺负我媳妇!”
当然,最后一句声音最小,也最模糊不清。
此刻的林轩茶馆的门口已是一触即发,沈空群的大斧子搁在肩上,神情戏谑。白马帮的帮众扬着钢刀,眼神凌厉。倒是有一件事很奇怪,茶馆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是没有一个管事的出来。
萧亦玄带着江嫱和高光斗等人来到了场间,老刀疤,刘锡,陈亮三人分开站立,隐隐有将背剑男人和朱钗女子包围之势。
萧亦玄坐在茶桌上,翘起腿,飞扬跋扈道:“本公子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要你们跪下来,在江女侠面前磕个头,说声‘对不起’,这件事本公子就不再计较了。怎么样,要求不过分吧?”
背剑男人眯起三角眼,道:“萧亦玄,你蒋家真当自己可以在邺城无敌了吗,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他背后的古剑在鞘中铮铮作响,凌厉的气势冲斥而出。
高光斗脸色大变,一手护住萧亦玄道:“公子,是个剑道高手!”
江嫱本身就是习剑之人,加之家学渊源,眼界自是不凡,她道:“剑中有往生意,你是往生宗的人?”
背剑男人不由得高看她一眼,说道:“姑娘好眼力,不知师承何人?”
江嫱只是客官的点评了一句,她可没有向对方示好之意,道:“关你什么事!”
背剑男人不计较江嫱的无礼,而是对萧亦玄道:“你回去跟你爹说我是往生宗的卓不明,若是他同意你来找我的麻烦,你就到福生客栈找我,我今晚在那里落脚。”
萧亦玄道:“要是我现在就要找你麻烦呢?”
卓不明眼光扫过白马帮的所有人,说道:“就五十个人恐怕做不到,加上这四个所谓的高手还是不行。若你能再调两百人,再去刺史府调一百铁血骑兵,将林轩茶馆里里外外都塞满人,可能勉勉强强够我杀的。”
沈空群受不了他那股目中无人的架势,把手中的大斧重重砸在地上,说道:“你这么牛逼,咋不上天呢?有种咱俩来比划比划!”
背剑男人不为所动。
萧亦玄心中不停的盘算着,往生宗他在老乞丐那里听说过,虽然老乞丐对于他们的剑道是不屑一顾,但却提到他们练剑的方法是个人都会佩服。他们先练枯剑,等练出剑意后再由前辈高手用剑气洗涤,最后置之死地而后生才会有往生意。简单点说他们的剑意是在走过阎王殿后练出来的,没有超强毅力的人根本无法成功。
萧亦玄知道卓不明说的不是大话,眼前的这些人真的未必是对方的一剑之敌。尤其是在见过老乞丐那一剑后,他更加相信江湖上是有万人敌的。
就在他思索之际,竹林那边的小道上迎来了一个人,那人提着一只鸟笼,不停的逗弄着,吹着口哨,神情惬意。
最让萧亦玄不理解的是,这人在轻摇羽毛扇。适才刚刚打跑了几个拿扇子的秀才,又来了一个,还是个老头。他们冬天都不怕冷吗,西北最冷的几天还没过去呢。不过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接着眼睛中发出亮光,他立刻就确定此人就是宋公明让他的找的人。
老头头发花白,他蓄着长须,须上还系了一个小结,显得十分滑稽。他转着鸟笼,不经意的道:“你们打架归打架,可不要把我的茶馆给拆喽,不然你们得配上不少银子。”
原来老头是林轩茶馆的主人。
萧亦玄没了先前跋扈的神态,说道:“老先生说的是,我听说林轩茶馆里的东西贵的紧,要是打破一件我不得陪着倾家荡产?”
这次连原本紧张的朱钗女子都笑了,你蒋家可是邺城首富,坐拥十八家陶然居,其余赌坊和秀坊更是不计其数,你会赔不起?
老头泛着眼皮说道:“你小子就喜欢油嘴滑舌,回去告诉宋公明那个老不死的,他的事情我答应了。不过得每个月往我这儿送上上等的雪上莲花茶,不然休怪我尥蹶子。”
高光斗他们同样猜到了老人的身份,心里舒坦了许多。
萧亦玄厚着脸皮道:“那是一定的,别说上等的雪山莲花茶,我那儿还有两只六年的朱鹮,到时候一并给老先生送来。”
老头一听“朱鹮”来劲儿了,放下手中的鸟笼道:“当真是六年珍珠彩的朱鹮?”
萧亦玄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老头展眼舒眉,说道:“你小子不错,将来必成大器。不过那两人你还是放了吧,你拦不住他们的,让他们堵在门口我的茶馆也不好做生意。”
卓不明自蓄须老头出现后,若古井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因为这个人,他看不透。
萧亦玄点头道:“行,听您老的”,然后他朝着白马帮的人一挥袖,“都撤了,都撤了,让他们走。”
沈空群脾气是燥,却不像老刀疤那样不按规矩办事,乖乖的带着人撤离。老刀疤虽然憋着火,但是不敢发作,他今天你已经做了错事了,回去指不定被高光斗怎么收拾呢。
卓不明对着老头微微颔首,带着朱钗女子离去。
老头拿根树枝逗着鸟,说道:“你们也走吧,剩下的事过几天我会和宋公明亲自商量。”
萧亦玄摩擦双手,一脸奉承的对心情明显依旧很不好的绿衣女子说道:“江女侠,要不去我家玩玩儿呗?我家好玩的东西可多了,有能自己滑动的小车,有会说话的猴子,有会打架的铁甲人,我们还可以去湖边破冰钓鱼,冬鲤可好吃了。下雪天可以堆大雪人,给他装上鼻子眼睛,府里有……”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实在没事可干我们可以去床上“谈谈心”嘛,可是他看着她手中的水墨剑,现在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会说出口。
江嫱听到那句“堆大雪人”后,似乎触及到心中的隐痛,原本糟糕的心情是雪上加霜,怒道:“你无不无聊!”说完气冲冲而去,绿衣在雪中飘舞。
萧亦玄拉着长脸,那叫一个郁闷呐!
坐上了白色的大马,不紧不慢的走在邺城大街上,他注视远方,脸色变得莫名的坚毅。
好一条过江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邺城这条小河里顺利的翻滚,要知道龙在水里越是放肆,是越容易困在浅滩的!
噬心童,杜峰夫妇与醉生和尚各自坐在离箱子最近的地方,他们看上去坐得都很随意,但是暗地里都在防备着对方。能让怀王梁生怀出动凌云柜坊的人,甚至派出往生宗的卓不明接应,三只箱子里装的东西肯定非同小可。
梁生怀在中州坐拥十五万军队,其规模仅次于就藩淮南边境一线的雪王,他最在意的自然是军械。而箱子里的物品正是北夷“提山”部落造出的新式军械,形似长匣,却可作十七种变化。可以变成刀枪棍剑,也可变成小型的投弹车,更可当成木马。有一件长匣就相当于有十七种器甲,若是大量运用在军中,那是怎样的场景。并且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为“非攻”。即使以“提山”部落造器天下第一的技术,也不过制作出了此间三件。
杜峰搂着妻子颜丽的曼妙腰肢,对醉生和尚说道:“醉生大师,要不我们双方联手将噬心童杀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她的,正好我也不喜欢。等她死了,她的那件长匣归你,你看如何?”
醉生和尚不会相信他低劣的离间把戏,道:“杜峰,本大师和噬心童的恩怨用不着你插手,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娘们吧。本大师听说已经有北夷部落的大申看上了她,你可别让她跑了。”
实际上为“玉拓”部落大申的杜峰搂着妻子的手略微用上了力,让有些吃痛的颜丽白了一眼。他悻悻然,放松道:“慕容观那个老东西,我总有一天会灭了他的‘跋扈’部落。哼,名气倒是大,飞扬跋扈,我看你能横到几时。”
北夷一直是以部落为居,行动自由。只有一个堪称虚设的草原王廷,都是由那些大部落的申控制的。而能够控制草原王廷的最大的四个部落分别是“跋扈”,“怒焰”,“著武”和“玉璞”,王廷的主人也是由这四个部落比试和推选而出。在四个部落中,“玉璞”和杜峰的“玉拓”有点关系,因为“玉璞”的大申杜琪璋是杜峰的亲伯伯。伯侄二人的关系谈不上好坏,但是“跋扈”部落的大申慕容观却一直视他们为心头刺,欲除之而后快。在一次酒后的乱语中,慕容观放下狠话说一定会将杜峰的那个婆娘弄到床上蹂躏。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杜峰的“玉拓”部落和慕容观的“跋扈”部落纷争不断。由于慕容观的强大,杜峰已经失去很多的草原土地,处在挨打的地位。他刚才想到这个,心情便差上几分。
噬心童摆着辫子,呵呵笑道:“杜副山主的计策实在是不怎么高明,你就算说动了醉生和尚又如何,老王八会看着我被杀,然后你们再杀了他吗?”
牡丹坪的老王八王吾匮无辜的道:“怎么无缘无故扯到我的身上,你们要打要杀不关我的事。只是醉生和尚,姬宗主可是明令你们极地血宗的人不许搀和进来,你要是帮杜峰杀了噬心童,别说黑宗的人,就连毒妪都不会放过你。”
知晓噬心童和毒妪特殊关系的颜丽流露出罕见的风情,望着不动声色向噬心童挪动几分的王吾匮说道:“老王八嘴上说不帮人,身体倒是老实得很,莫不是你看上了她的姿色。她长得是可爱,就是不知那朵花蕊有没长开?你那根小铁棍要是进不去那就有意思了。”
说完她笑得花枝乱颤,虽是穿着农家的衣服,胸前的架势荡漾得依旧让人眼花缭乱。
噬心童一脸恶心的说道:“骚娘儿们,总比你被人捅烂了得好。”
在不远处的一个石洞中,背负桃木剑的老道士凭空出现,他眯着那对浑浊的眼睛,全然没有在青田庙时的惬意姿态。身上凌厉的剑势如影随形,仿佛他此刻就是天底下最锋利的那柄剑。
正在说话中的杜峰脸色大变,石屋中的其他人瞬时起身,眼中含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个老道士不紧不慢的出现在视线之中,在距他们五丈之处停下。他们虽然有五人,但给人的感觉是对方一人的气势轻轻松松压住了五人。
阴晴不定的杜峰沉声道:“敢问道长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留着山羊胡子,道袍上沾有酒渍的老道士开口道:“亦玄和真古在何处,说出来或许可免你们一死。”
天不怕地不怕的噬心童即使能够感受到那股磅礴的气机,她还是挑衅的说道:“哪里来的臭道士,你是个什么东西?就算是武当剑派的三宫之主来了,老娘照揍不误!”
老道士轻蔑道:“是吗?”
止乎之间,噬心童就毛骨悚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一张网束缚,以往如大江般的气机修为无论如何都使不出。
商人王吾匮大叫道:“小心!”随后跟着杜峰夫妇迅速后退,醉生和尚的金刚禅杖熠熠生辉,向着地面一点,他的身体回旋在半空中,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噬心童的肚子宛如球般不停的胀大,她竭力的压制,可爱的面庞变得扭曲无比。一道剑光射在她的腹部,胀大的肚子顷刻间泄气。这一剑的威势足以让她的毕生修为毁于一旦,噬心童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身形上跃。
“嘿,想跑?”
老道士背后的桃木剑出鞘,斜着削下噬心童的头颅。颈部的血喷射,使她的头颅嵌在石壁中,而她的身体似烂泥般瘫落。木剑回鞘,这对于老道士来说不过是一件随手为之的小事而已。
杜峰夫妇与醉生和尚对视,满眼的忌惮。已经准备逃走,却无法逃走的王吾匮苦涩的说道:“玉虚剑法,是武当剑派玉虚宫之主冲夷道长。”
冲夷道长又向前走了几步,这几步就像是锤子一样敲打在魔道众人的心口,他说道:“老道对于正道和魔道之事从来不关心,但萧亦玄和真古是我看着长大的。记得我在来之前有个老东西说过,作为师长,晚辈被欺负了,不管打不打得过,总要出上一剑才是。”
远比其他三人熟悉中原武林的王吾匮放下全部的架势,小心的说道:“道长,在下如果告知他们现在何处,您是否能放在下一条生路?”
“不能!”
杜峰不齿王吾匮的委屈求全,和妻子颜丽及醉生和尚成犄角之势,他不信四个高手联手会对付不了一个臭道士,他鄙夷的说道:“老王八,你几十岁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他一个人,我们四个人,就算他是通幽境的大宗师我们也未必会输。”
王吾匮出奇的眼神落寞,摇了摇头。
冲夷道长一边拔出木剑,一边说道:“老道我不喜欢杀人,但既然破了例,就万万没有轻易收手的道理。你们极地血宗,鸾凤山,牡丹坪的人,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机会可只有一次。”
除了面如死灰的老王八王吾匮,其余三人体内气机的流淌臻至了最顶峰。石屋内的三股气机合起来有滚龙之势,声威浩然。冲夷道长没有受到丝毫气势的影响,他将桃木剑竖在胸前,轻声道:“浮光掠影。”
浮光掠影是玉虚剑法十三重中的第十二重。
顿时,满屋剑气,千万剑如蛛丝般结节。一剑剑在石壁上,屋顶上,地面,桌子划出数万道深深的剑痕,沙石木屑起飞。
剑气过后,杜峰和颜丽躺着,身上被割出无数的口子,他们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醉生和尚重重的跪倒在冲夷道长的跟前,低着头,口中的鲜血如河水一般流不止。他双眼昏暗,已然气绝。
王吾匮没有死,他被剑势斩得批头散发,却没有伤中要害。他疯了,趴在地上逗弄着一只垂死的蛤蟆。王八逗蛤蟆,倒是一副有趣的场景。
莫道神仙不发怒,斩仙斩魔亦斩人!
石窟的通道中,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真古在苦苦的支撑,他的嘴角有金黄色的血液滴出。他背后的那十丈高的金刚虚影逐渐变得暗淡,随时都会破灭,在他和萧亦玄面前的毒妪却显露出疯狂之色。
毒妪能够确定,只要喝了真古的血,她的止观境能趋于圆满不说,定能突破至更高深的境界。止观这个词原先就来自于佛家用语,也只有佛门的人才有可能将止观境练到大止观境,成就金刚不坏之身。
萧亦玄恢复一点意识,他的手想去拉住真古的衣袖,奈何无能为力。他现在突然很恨自己,要是当初学武,他就能保护自己的师弟,而不是被真古护在身后。
毒妪转动拐杖,真古显现出的金刚愈是薄弱,下一瞬间终于如破镜般粉碎。他整个人朝后倒去,萧亦玄费力的用手接住。毒妪的功力是何其的强大,冲撞力使他们二人一同划出几丈远后方才停住。萧亦玄紧紧抱住真古的头,真古睁着疲惫不堪的眼睛冲他努力的作出一个笑容。
师兄,真古不能陪你玩了。唉,记得把书放在我的坟头,其实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师兄真的挺有趣。下辈子,我们还做师兄弟,你可不能赖账。
就在毒妪想去拨开师兄弟二人,去喝真古的血之时。整个石洞蓦然摇晃起来,洞顶的石头滚滚坠落,似有千军万马呼啸。
萧亦玄的字是蒋府里写的最好的,蒋经天曾经厚着脸皮说过,字中有佛气。其实这倒不是他瞎说,萧亦玄的字都是跟他师父绝尘和尚学来的。除夕的一大清早,他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穿上喜爱的白色白色皮裘,走向了蒋经天的书房。
书房里的桌子和笔墨纸砚都被下人搬了出来,上面铺着一摞的裁剪好的大红纸。字写的好,每年写春联的任务自然被萧亦玄包了。蒋经天是个传统的人,他对于除夕的大小事务都是亲自操办的。蒋府的大门外挂上了两只大红灯笼,在回廊里有各式各样的小灯笼。府中的下人忙得不可开交,按照蒋经天的要求那就是每样东西都要擦干净或者换掉,新年得有新气象。
萧亦玄转动着略微发酸的手腕,蒋经天将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拿起刚写好的春联,轻轻一吹,墨水就干了。然后他把对联分门别类的放着,待会儿好贴。蒋府的门户多,要写一百多副对联才能贴满,难怪萧亦玄此时已经颇有微词了。
换了一身黄色新衣服的宋公明今天显得精神,他在中堂里监督下人打扫佛像。这尊小金佛是蒋经天最为宝贝的东西,或许是萧亦玄师父的原因,他十分的信佛。他每天早上吃完餐点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香,一天都没落下过。
宋公明挽着袖子对下人严肃道:“都给我小心点,要是弄坏了,你们明年一年的工钱都不够赔的。对对对,说你呢,轻拿轻放。那佛手是这么擦的吗?掸子拍拍再扫尘,脏的有什么用……”很难想象一个平时很少说话的人一次性能说这么多的话,也许是到了年底终于可以放松的缘故。
一个胖和尚慢慢悠悠的凑到萧亦玄的跟前,蒋经天揉了揉鼻子,很识趣的走了。胖和尚有些心虚的接过对联,撅着嘴狠狠的吹了一口,模样滑稽可爱。萧亦玄早就察觉到他的到来,故意板着脸说:“真古,你这位大金刚怎么有空到我家来坐坐呀?我家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胖和尚真古厚着脸皮甜腻腻的道:“师兄,师兄,上次的事你就不要怪我了呗。反正我现在生龙活虎的,屁事没有。”
萧亦玄嫌弃的推开他的肉手,说道:“呵呵,听师父说你都伤到本源了,此生入止观境的机会渺小。啧啧啧,止观境呢,我这辈子都摸不到的门槛你说丢就丢,你个败家的玩意儿,以后不要叫我师兄。”
真古笑得灿烂,说道:“师兄,师父只是说佛门的大止观境我大概是进不去了,但是只要我认真研习佛法,普通的止观境还是有可能的。”
萧亦玄写完了所有的对联,心情开怀了许多道:“真的?”
真古可劲的点头说道:“真的,就是时间久了点了,可能要十年。”
萧亦玄放下笔,示意真古捧着。贴对联的事都是他和真古两个人干的,一个负责贴,一个负责捧和看。真古一把捧起所有的对联,对于体态肥胖的他来说这根本不是个事儿。萧亦玄走在前面,忽然转头对他道:“以后有事不许挡在我前面,我是师兄,你是师弟,哪有当师兄的躲在师弟后面的道理。下次再敢这样,我以后都不会理你。”
真古很想反驳,但见到萧亦玄的阴沉面孔,他乖巧的没有说话。
两个人在蒋府里跑来跑去,在贴完所有的对联之后,真古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僧袍扇着风。若不是怕自己着凉,他就将里面的袄子脱下来了。萧亦玄坐在他的旁边,头放在膝盖上,若有所思。
时至正午,一个小丫鬟俏生生的来通知萧亦玄和真古吃饭。除夕吃饺子,这是蒋经天定下的规矩,而且饺子还是他亲手包的。
饭桌上只有蒋经天,萧亦玄,真古三人,菜却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鸡鸭鱼肉都有。真古不忌荤,饭量大,一连吃了三碗饺子后打了个饱嗝。蒋经天的乐呵呵的给他们夹着菜,自己吃的不多。
午饭过后,萧亦玄提着一只盒子,盒子里面是素斋和酥饼。他和真古乘马车到了东郊的青田庙,在途中特意去酒垆买了两壶热乎的杏花村酒。青田庙也新桃换旧符,一派生机的景象。绝尘老和尚在忙着弄贡品,佛堂中的幡子被洗得极为清洁。冲夷道长不在,想来是回武当山了。
萧亦玄和真古帮着绝尘和尚供完佛,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碗素饺子和几分小斋菜。绝尘和尚吃的一丝不苟,不过从他眉毛的舒缓程度来看,饺子和小菜都是不错的。
绝尘和尚擦拭完嘴角的油渍,带着萧亦玄和真古虔诚的跪在蒲团上。他敲着木鱼,念着一本《般若经》。这是今年最后一场念经了,他格外的重视。经念了大约两个时辰,真古倒好,没有多大感觉,萧亦玄觉得腿上似火烧。
佛经念完,绝尘和尚给香烛点上火,接着打开一壶杏花村,用两只小碗给自己和萧亦玄各自斟上。老和尚喝酒,喝得极慢,一碗酒喝了半个时辰。他只喝酒,不说话。萧亦玄也不说,二人虽无言,这顿酒却有意思。
天色渐晚,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萧亦玄回到蒋府后直接去了后堂,蒋经天坐在一张木椅上,右边还摆着一张。在他的跟前是一方火盆,火盆里点着黄纸。除夕晚上要守岁,为了等到新年的到来,大家晚上是不会睡的。
萧亦玄拿过木棍,在火盆中搅动着,让火烧得更旺,也更暖。偌大的蒋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这对守岁的父子。
蒋经天在火盆上哄着手,哈着气说道:“亦玄,等过了三月,我准备让你出去走走。你及冠满一年了,是时候出去见识见识了。再说,有些安排与布置只有你才能完成。”
萧亦玄又向火盆中添了黄纸,道:“行,但在这之前我想习武。”
蒋经天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侧着老脸说道:“我知道你很久之前就想习武了,你师父和师叔一直不肯。其实我这次和绝尘大师说好了,等过了正月十五,你就去青田庙吧。到时冲夷道长也回来了,想学佛或是学道任你选。”
萧亦玄望着天空感慨道:“如果不是老乞丐,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江湖,什么是高手。在我的印象里,武夫能到达一拳打倒树的境界那就是顶了天。老乞丐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剑客,让我相信天下最厉害的十人的确是存在的。所以,不管这条路多辛苦,我都会走下去。为我,也为老乞丐。”
蒋经天自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生,分了一半给萧亦玄后说道:“儿子,江湖,庙堂你都得闯出名头才是。三月的游历我会给你安排高手,黄靖和宋公明是不会随行的。铁甲人你可以带走,在雪山历练的周寅按时间也快回来了。另外,我给你准备了四个高手,他们各有所长,等你走的那天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萧亦玄吃着花生含糊道:“切,什么破高手,还保密。我告诉你,没有黄叔那个境界的你就别拿出来丢人了。”
蒋经天讪讪道:“亦玄,你当世间的高手都是白菜吗?就你见过的,曹重离,卓不明,魔道的毒妪,醉生和尚,噬心童等,哪个不是名扬天下的人物。嘿,前些天魔道的几位高手被杀,姬元肯定要心疼死。那四个高手虽然没有到一方境,保你安全却是无虞。”
萧亦玄问道:“如果我离开邺城,身份是不是会暴露?”
似是被火盆烫着,蒋经天的腿向后挪了一分,说道:“恐怕你前脚刚出邺城,皇宫那边就能猜到你的身份。不过,这无所谓,即使他们猜不到我也会让他们知道。亦玄,你放心,想让你死的人固然多,不想让你死的人同样会很多。萧大哥当年的好友和部下会一一浮出水面,想为他报仇你得收拢他们。”
萧亦玄自嘲的笑道:“总是羡慕能在庙堂和江湖均夺魁的萧然,到头来我竟然是他的儿子,我自己都觉得很好笑。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亲生父亲,我要夹在生死线中生活,你说我憋不憋屈?”
蒋经天的神情变得黯然和愧疚,道:“唉,是我没用。”
萧亦玄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前方,手里的木棍轻轻的摆动。
他有些话没有对蒋经天说,或许是不晓得该怎样去说。他和他的关系,在外人眼中就是不孝子和窝囊的爹。他承认他窝囊,但是这个窝囊只能他作儿子的一个人来说。
我没见过萧然,也不懂他对你的意义。但是,我懂你。你不愿意一辈子偏安一隅,做个地头蛇。你想为你的战友,你的兄弟正名。你老了,很多事情做不到,我这个当儿子的说什么也得让你看到一个希望。
火光摇曳,木椅上传来浑厚的呼噜声。
邺城东郊青田庙南行十里的龟山上,一个穿着单衣的年轻人在山道上竭力的奔跑。龟山因其形似巨龟而出名,周围树木林立,景致颇好。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好像对这些漠不关心,他只是围着盘旋的山道从下跑到上,然后在山顶休息片刻,接着又跑下山。刚开始,每天的一个时辰他只能跑完一遍,而且到了山下之后他就瘫在地上,许久才能回过神。现在他能上上下下跑三遍,在卯时回到青田庙举起那根树干。
年轻人到晚上完成任务后,他才能吃上一顿热饭,从原来的晕倒到如今的勉强支持,已经是很大的进步。背桃木剑的老道士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个木桶,让他吃完晚饭后就泡在桶里。桶里的水是青色的,放了很多的中草药。神奇的是,每次泡到天明,他前一天的所有疲劳和疼痛都会瞬间消失。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在这天夜里,老道士终于大发慈悲的说以后可以不用举树干了,并顺手扔给他一柄槐木做的木剑。此后的一个月里,年轻人在跑完山后就拿着那柄木剑对着空中直刺三千下,斜劈三千下,回转三千下。动作枯燥乏味,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抱怨过一句。二月十六的早上,老和尚带着小和尚像往常一样进了佛堂做早课,在龟山跑完五圈的年轻人坐在泥地上。
老道士冲夷道长捻着胡须道:“亦玄,经过两个月的训练,你的体魄已经可以习武了。这几天,老道和你师父商量过,高深的武学奥义你一时半会儿学不会。我们决定先教你剑招,加之佛门的金刚气机转换,这样在游历之前,你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
萧亦玄对冲夷道长的决定自然没有异议,武当剑派的剑法轻灵飘逸,但冲夷道长教给他的先手却是重浊,以霸道为主。这不像是剑法,更像是刀法。冲夷道长此前特地去集市的铁匠铺打造了一柄大铁剑,重约七十斤。他让萧亦玄以后无论做什么事都得背着,包括吃喝拉撒的时候。在刚提剑的几天,绕是以萧亦玄锻炼了两个月的臂力都只能一次性挥出三剑,手中磨出了血泡。他的背部因为铁剑的压迫起了层层的老茧,晚上洗澡时,衣服和肉都是约黏住的。
冲夷道长丢给他一本剑谱,名为《重剑录》,里面的剑招大道至简,只有十二招,却招招能致人于死地。至于武当的七十二剑式和更高深的御剑之法,冲夷道长是只字未提。萧亦玄上午练剑,下午绝尘和尚会教他佛门的金刚之法。因为学过多年佛经,他对佛家的法门并不陌生。没用几天的时间,他就稍稍入门。
真古这几天也是叫苦连天,原本他除了打坐念佛经是没什么事情干的。但是萧亦玄来了之后,师父绝尘和尚每天都会让他背诵古书,那些书中的字他许多不认识,更别提规定时间背出来了。熟悉自己师父气性的小和尚大部分时候坐在佛堂的蒲团上,摇头晃脑的。
许是古书太过无聊,在一天中午,他笑嘻嘻的跑去找正在消化佛家法门的萧亦玄。萧亦玄注意到他贼眉鼠眼的模样,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二人偷偷摸摸的在箱子里取出一本名为《金陵十二衩》的书,书的封面上画着各色样的美女。这可把真古可坏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依旧摇头晃脑,显得认真无比,可无人知道在他拿本古书里夹着一本禁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绝尘和尚让他背古书时他支支吾吾的,最后只说对了几个字。严肃的绝尘和尚一把夺过古书,一本精装的《金陵十二钗》掉落在地。
冲夷道长靠在门框上嗑瓜子,见到书后是笑得合不拢嘴,说道:“真古,可以呀,学会看这种书了。嘿,过几天老道带着你去城里转转,没准儿能找到媳妇呢。”
真古刚想答应,在瞥见师父铁青的脸后他没敢出声。实际上,他心里是在诽谤的,师父不是说我可以讨媳妇的嘛,难不成他要变卦?
绝尘和尚深深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佛法远未悟透,此书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等你学成了,将来有的是时间琢磨。”
冲夷道长吐掉瓜子壳,笑得很阴险,“你师父说的没错,等你到了止观境,别说《金陵十二衩》了,就是另一本更高深的《金……》”绝尘和尚的咳嗽打断他要接下去说的话语,原先的严肃竟是变成了无奈。
真古摸着小光头,是不明就里。他不了解的是,在他最敬爱的师父的床头,有本金字开头的书被翻烂喽。
萧亦玄在外面的场地上用大铁剑练着《重剑录》中的十二式剑法,大开大合,携之有风。每次将十二式练完,他拿着重剑去劈地上的山核桃。冲夷道长对他的要求是,什么时候能把山核桃壳完整的劈开,而不伤及核仁,他的重剑才入门。
剑锋顿挫,他一剑砍下,虽然已经尽力的控制手上的发力,可山核桃还是被砍得粉碎。他不满的摇头,铁剑换到左手试了一遍。他左手的力道比右手精准,山核桃的壳是毁得七零八落,核仁却是没有损伤的保留。他喝了口热酒缓劲,抬头看着天色,又该去佛堂听师父讲金刚之法了。
佛堂内,刚被训完的真古正襟危坐在角落里,神情一丝不苟。绝尘和尚坐在首位不怒自威,说道:“亦玄,我和你师叔将佛道两教的精髓都传与你,其中的诸多不同得靠你自己去悟。不管是佛道,亦或是儒家,三教中人看的最重的是理,而非法。所以即使法门练到极致,比之纯粹的巅峰武夫还是要差上一筹,这也是为什么轩辕韵能够称霸江湖半个甲子。佛门讲究的是金刚体魄,是锻炼自身,以至与天地共鸣。道家重玄,重外物的感悟。你记住,要想真正的踏出武夫的登顶一步,甚至超过天下第一的轩辕韵,你就必须开辟出自己的武学道路,而不是拘于一格。”
萧亦玄若有所悟道:“佛门的止观,道家的通幽,在本质上没有谁好谁坏,练到极致都是天下无敌。就如师父你的大止观,我想即使是轩辕韵也未必能短时间破了。又如冲夷师叔的通幽一剑,并不比曹重离最后的归元剑差。不过由于三教皆受制于天道,跳脱不出境界而已。”
绝尘和尚露出少有得赞赏之色道:“亦玄,你能明白这一点已比大多人的视野开阔。你不在三教之中,若将来你的武道修为登堂入室,无论是止观,通幽,或是更繁妙的归元,都得扎实的走好每一步。千万不能空有境界,而无实力。为师记得当年的刀圣薛厉,其天纵之姿,犹且在止观整整逗留了十年,方才养出厚重的刀意。自此刀法扶摇直上,成为世上用刀的第一人。境界可悟,武道难求,你要切记。”
萧亦玄恭敬道:“知道了,师父,我不会贪功冒进的。”
绝尘和尚“嗯”了一声,摊开略显粗糙的手掌,在他的手掌中央竟然生出了一朵金色的莲花,他说道:“此为少林的不传之密,心中莲。为师将此莲花打入你的体内,可助你日后的修炼。”
武道修为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萧亦玄如今体内空空如也。卫外的武功招式易学,内里的修为使千难万难。如果真的像普通武人一步步修习,他一年之内都别想有大的突破。而佛门的心中莲一旦练成,能够吸纳天地的精华,转化为源源不断的气机。
绝尘和尚手作拈花状,金色的莲花飞入萧亦玄的胸口,并在他的心底生根。对武道一知半解的萧亦玄不知道,这朵莲花在将来意味着什么。递完莲花的绝尘和尚,脸色苍白了几分,说道:“莲花入体,现只是婴儿状态,不足一寸。在它长至八寸之前,你不得接近女色,否则会前功尽弃,甚至有性命之危。”
萧亦玄能清晰的感受到自身的变化,让他有种玄妙的感觉,可是在他听到不能接近女色后,他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问道:“那师父,金莲长到八寸,我大概能到什么境界了?”
绝尘和尚调整气机道:“止观境。”
萧亦玄彻底崩溃了,他本是想着在这三个月苦修后,就去邺城的大小青楼好好逛上一圈,没准能遇上新晋的花魁,破了别人的瓜。在那次被董小宛刺杀后,他就没碰过女人,他严重怀疑再不去试试家伙事,怕是要废了。
止观境,少说也得几年吧,不得憋死他。
绝尘和尚可能受不了他那种幽怨的眼神,挥袖说道:“剑道,佛道,根本都是天道。亦玄,今天就讲这么多,你可以出去了。”
一旁假惺惺背古书的真古肩膀抽动不止,是在偷着乐呢。绝尘和尚随口道:“真古,多背一篇。”真古转过头,表情和刚才的萧亦玄出奇的一致。
而走出佛堂的萧亦玄是垂头丧气,心中暗叹,当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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