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澄很感动,能再次有个家,他把这对中年夫妻当家人,自己现在也正是年轻有力气的时候,所以拼命地干苦力活来报答这对夫妻。
可是四年后,在他对胡同教书先生的女儿互相有意,也攒着钱去请这对夫妻给他去说亲时,这对夫妻因为那几百大洋,要把他卖去给一个病秧子男人做妻。
他是男人啊,他已经有了心动的女孩子的啊,他把他们当家人的啊。
宋渊澄想逃,被祝家在码头抓到,然后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嘴里是铁锈味,河边也是河腥味。
眼睛蒙着血色,他看到告发他的夫妻,在远处,向他摇摇头然后就转身离开。
半分留恋和愧疚都没有,在这个“吃人”的年代,那点金钱,就能把四年的亲情全部腐蚀干净。
这种背叛抛弃的滋味,让宋渊澄即使被揍道呕血,也笑出了声,世道不公,他恨所有的人,总有一天,他会让这群人,付出代价。
那群人把他像死狗一样托起来时,还拍着他的脸道,“你这小孩,别不识抬举,和祝家大少爷八字相合,嫁给人家,是去过好日子勒,旁人这个福分求都求不到,学会卖乖一点,别这么倔,这祝家大少爷身体不好,你好好伺候人家几年,卖好你这屁股,估计人家都没什么精力对你做什么,要主动,然后后半辈子当个深宅寡妇,这日子全天下哪个男人不羡慕啊哈哈哈哈!”
一群人哄堂大笑,血从宋渊澄的额角滴落下来,砸在青石板上,他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自己在一间小屋子里,手脚都被绑着,全身没有一处不疼,但是他能忍,他闭目养神,努力让自己恢复一点力气,然后听到门口守着他的人在谈论。
“那位又病了,昏睡了三日,大夫说今晚能不能醒过来都不知道。”
“可是今晚成亲勒,还是好大一个男媳妇哈哈哈。”下人低低笑了几声,又被另外一个提醒小声一点,“哎,我听秋香说,这大少爷这次昏迷,是因为听到老太太商量要把屋子里这小伙子给……嘿嘿……弄成以前的太监,怕对大少爷做什么,大少爷和老太太吵了一架,就气病了。”
“难不成这大少爷还想……”两个下人笑得很猥琐,令宋渊澄有些作呕,“还想用吧,毕竟年轻,以前不是还有皇帝搞着玩意嘛,而且现在年代艰难,也有很多男人搭伙过日子,唉,照样能够爽到的。”
“你离我远点,越说越离谱,谁愿意,要一个男人的那啥,反正我是想着都恶心,我就只想娶媳妇……秋香……”
“别说了,来人了,估计要拉去拜堂咯。”
宋渊澄闭上眼睛,流下了一滴泪,没入枕头,很快就消失不见。他被几个丫鬟老妪拉着收拾了一通,甚至上了胭脂,才让他被揍得惨不忍睹的脸勉强能看。
然后怀里被塞进了一只鸡,老妪还在一边教他,如何伺候那位易碎的大少爷,包括许多折辱人的污言秽语。
他走出房间时,已经天黑了,这雅致富贵的大院,在夜色下,哪怕系着红绸贴着喜字,却也只显得阴森荒谬。
他拉黄包车路过时,还对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大宅子,露出过渴望的眼神。
所有看着他抱着一只鸡进大厅的人的眼神,都充满着荒诞的笑意,幸灾乐祸,毫无遮拦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