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里,三位实权大佬坐在孟厂长办公室,面色凝重。
“按下葫芦浮起瓢,这可是要带起一串的啊。”
马德钟忧心的说道。
倒腾仓库,需要把上上下下的人都打通。
业务,生产,仓库,财务,后勤,厂领导缺一环都不行。
马德钟就是宋春雷的靠山,也是贪的最多的那个。
他知道宋春雷在劫难逃,根本没打算保他。
这小子已经一文不值了。
不过他怕把自己扯进去,正在跟孟厂长抱怨。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让孟厂长很为难。
厂子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不过。
稳定,
他要的是稳定。
合资之前尤其如此。
“不要搞一刀切嘛,谁的问题谁负责,碰头会上不是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你们了吗。”
孟厂长面无表情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怕的是下面的人绷不住,这是要出大事的。这个时候,咱们厂子可不能有任何负面新闻啊。”
马德钟知道合资是孟厂长的命门,只要提这个,什么事都可以让步。
“对啊,我看这件事低调处理比较好。老陈这样大动干戈,有些不妥嘛。”
主管财务的副厂长章懋才跟着抱怨。
碰头会决定杀鸡给猴看,整掉宋春雷。
不过没有决定执行细节。
这阵仗有些大,高层开始不满了。
“你们的意思呢?”
孟厂长有些头疼,他现在全部精力都在合资上,没心思管这些细节。
敛财的事情跟他无关,他之所以同意盘点,是觉得合资前是该杀一杀这股不正之风。
刚好涉及到宋春雷,他才不在乎这个小罗喽。
马德钟和章懋才对视一眼,章懋才示意马德钟说。
马德钟挺了挺身子,不急不缓的说道:
“我看这事不要惊动警察,那样影响太坏。区委和市委肯定要骂娘。厂子这块,也不要通报批评,不要搞扩大化,让当事人卷铺盖走人就行了。”
孟厂长盯着马德钟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章懋才。
“马副厂长这是老成谋国啊,我赞成。”
两个人意见一致,孟厂长没什么好说的。
“就这样办吧。马副厂长,这事交给你办了。你下去跟陈副厂长沟通一下。我和章懋才需要去见见东瀛来的代表,先走了。”
“厂长慢走,厂长小心台阶...”
送走顶头上司,马德钟高兴的点颗烟,哼起了京剧“挑滑车”。
“看前面黑洞洞,我定要进那贼巢穴,将敌人杀的干干净净。”
拿到尚方宝剑,马德钟没有理由不高兴。
怎么处置宋春雷,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这小子牵扯的人太多,办公室门庭若市是可以想象的事情。
马德钟故意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开车出厂,来到平日里经常喝茶的茶室,一个人悠然自得的泡茶,喝茶。
不一会儿,电话响了。
是财务小王打来的。
刚挂掉电话,业务员刘喜欢打电话过来。
然后是宋春雷着急的求救。
马德钟一一告诉他们自己的位置,等着他们上门。
求人自然不能空手来,哪个不给他孝敬孝敬。
小王急赤白咧的送来一箱茅台。
刘喜欢着急上火的送给马德钟两万现金。
求他网开一面,把这事压下去。
所有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让宋春雷一个人扛。
反正他已经无可救药。
马德钟把这些人打发走,东西放进汽车。
这才不紧不慢的给陈发吉打了个电话,传达孟厂长的最新指示。
刚把电话挂掉,宋春雷灰头土脸的敲门进来。
“马厂长救我!”
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鬼哭狼嚎。
宋春雷就像太阳底下的空芯大萝卜,蔫的没有半点神采。
“起来吧,快三十多岁的人了,成何体统。”
马德钟一脸不屑的说道。
宋春雷起身,殷勤的给马德钟泡茶。
“马厂长,这事怎么这么突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他娘的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马德钟惺惺作态。
“你小子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宋春雷瘫坐在太师椅上,脑子飞速旋转。
得罪张大帅是肯定的。
不过这小子没这么大本事。
他怎么可能请的动厂子高层。
还让陈发吉亲自带队抄家。
PASS掉他,还会有谁呢?
分赃不均?
没人抱怨过啊。
门卫老六?
给他的好处不少,没道理告密。
韩梅梅?
难道没伺候舒服?
宋春雷耷拉着脑袋,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必然。
他要是知道错在哪,也不至于惹得韩梅梅大发雷霆,弄的全厂上下都要除掉他。
“毁就毁在你这张臭嘴!”
马德钟吼道。
这一声吼出来,吓得宋春雷差点没从太师椅上掉下去。
他颤巍巍的端起茶杯,泯口茶定定神。
“我...我没说什么呀?”
“放屁!你小子是不是跟同事吹牛了?是不是把合资的事情秃噜出去了?是不是炫耀上了韩梅梅的床了?!”
一连串的发问,宋春雷额头冒汗,身体发冷。
“我...我...”
“你这个蠢货!现在是合资的关键时期,麻烦你做事用用脑子!”
马德钟骂的痛快,也活该宋春雷挨骂。
“马厂长,看在我孝敬您不少的份上,救救我啊。仓库的账目一旦清查完毕,我就完蛋了。”
宋春雷已经乱了阵脚,六神无主。
马德钟知道,现在正是敲诈他的好时机。
“放你娘的臭屁,老子什么时候要过你的钱,你给老子说清楚!”
宋春雷被这句话骂的醍醐灌顶。
“我该死,我傻逼,我说错话了。都是我的错,您就救救我吧。仓库的事牵扯的人很多!”
宋春雷说道最后,还不忘给自己一颗救命稻草。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你不救我大家鱼死网破。
“啪!”
马德钟把茶杯摔的四分五裂,惹得茶馆小妹敲门问怎么回事。
打发完小妹,马德钟关上门,看着无药可救的宋春雷,终于把自己内心想法说出来了。
“小宋,这事要是翻了天,你可是要吃牢饭的。”
“扑通!”
宋春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马德钟面前,像个小孩一样哭诉。
一分钟后,马德钟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
“这事也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
宋春雷欣喜的目光看着马德钟,恨不得叫爹。
“是吗?马叔指点指点我。”
“需要花钱的,而且是大钱。”
马德钟幽幽的说道。
“多少钱我都给,千万不要让我进去。”
马德钟心里狂喜,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
“孟厂长,张厂长,陈厂长,韩梅梅,财务,后勤,仓库,这一大堆人,你自己算算需要多少?”
宋春雷眨着眼睛,一脸的生无可恋。
马德钟见他没注意,只好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十万!”
宋春雷跳起来。
“这么多!”
“哼哼,你自己从仓库捞了多少,你还不清楚。三十万多吗?”
马德钟厌恶的说道。
“你要是嫌多,那就请自便吧。”
马德钟作势要起身离开。
“你们拿的也不少!”
宋春雷用最后的勇气喊了一嗓子。
马德钟冷笑两声,像看傻逼一样盯着宋春雷。
“你觉得他们站在我这边还是你那边,你一个人卖了我们这么多人,下半辈子还想活吗?”
宋春雷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马德钟面前。
“马叔,我一时糊涂乱说话,这钱我出,明天就给你拿过来。”
“明天?!盘点结果晚上就能出来,你他妈的还要等明天!”
马德钟骂道。
宋春雷头摇得像拨浪鼓。
“对,对,下午,我下午就送给您。您一定要救我。”
马德钟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三十万到手,轻松愉快。
宋春雷还得感恩戴德。
“起来吧,你是厂子的老员工,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的心意我还是懂的。不过你要有心里准备。厂子容不下你,你怕是待不住了。”
“这...”
宋春雷瘫软在太师椅上。
比起坐牢,这个结果算是好的了。
“那...仓库的账目怎么办?那可是个大窟窿?”
宋春雷失神的问道。
“你一个人扛下来吧。大家会记住你的好的。”
马德钟说的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宋春雷再蠢也知道他没有选择。
不抗下来,他就得坐牢。
厂子那些人哪个都不是好鸟,恨不得扒皮抽筋弄死他。
他的两条腿不受控制的打摆子,脸色煞白。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以前捞的那些钱不还是你的。房子,车子依然在你名下。你没吃亏。”
马德钟宽慰他。
“呵呵,这还叫没吃亏!”
宋春雷有气无力的嘟囔。
“难不成让厂子收回去?”
马德钟嘀咕。
“行啦,我的赶紧疏通,能不能找到孟厂长还说不定,赶紧的,出去弄钱去。这叫什么事嘛!”
马德钟烦躁的送客。
宋春雷依然懵逼中,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马叔,张大帅那小子没少从仓库捞油水!”
这货终于想起张大帅了。
他完蛋了,张大帅也不能好过。
马德钟简直想呼宋春雷两个嘴巴子。
“一箱酱油,几十块钱,你让我拿这个定罪去!”
“不止是酱油,这些年他倒腾的东西少说也有几千块钱。”
宋春雷不依不饶。
“你他娘的给老子滚!”
马德钟吼道,把门重重一摔,迈步离开。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拎不清的玩意儿!”
马德钟一边走,一边骂。
宋春雷呆立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