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傲和虞千晓在闹市里四处转悠,周遭没有异样,元傲感叹道:“真是奇了!”
虞千晓一脸迷惑模样,问道:“啥?”
元傲仔细瞧了瞧周围人群的神色,太过寻常,反倒叫人不觉寻常,转身又瞧了瞧虞千晓,“别闹了,什么情况啊?”
元傲很是认真,问道:“虞老头,你还记得昨儿那杯清茶吗?”
“当然记得,很是鲜香。”
元傲停下脚步,“你不觉得那味道很是熟悉吗?”
“甘露清茶?”
“正是。”
虞千晓晃了晃脑袋,说道:“非也,那味儿显然少了甘露送香,不过就是一盏嫩尖儿罢了。”
元傲:“可潇潇姑娘怎知你我喜好,偏爱这甘露清茶?”
虞千晓还是个状元郎时,他不爱沾酒,就偏爱甘露泡出来的清茶,“或许是我们多想了,好学之人素来清雅,偏爱这甘露清茶亦不足为奇。我还记得那年,赶赴江都应试,一堆穷酸书生老早就起来读书,等着晨间一抹甘露,想想,寒窗也就这点乐事了。”
元傲想了想,“只是巧合?”
虞千晓:“甘露清茶不是什么伟大的发明,如果说是巧合,或许说得过去,又或者是潇潇姑娘有心,想招待好来客,自然得了解来客喜好,不足为奇。”
虞千晓的解释,没有消除元傲心中疑虑,他又问道:“可那味儿,着实熟悉。”
“许是你想念雪儿了吧?我就觉得那杯嫩尖儿,很是寻常,不过茶叶倒是鲜香,恰巧新茶当季罢了。”
元傲又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不觉得很是奇怪吗?这两日,我们在这闹市闲逛,周边人来人往,瞧见两副陌生面孔,却如此寻常。”
虞千晓蔑视一笑,说道:“你看你,就总爱多想,我们又不是什么官儿,更不是万千少女心中的偶像,走在街上自然没人搭理,有啥好奇怪的。”
元傲:“可我总觉得,他们都是装出来的镇定,摆出来的自然。”
虞千晓仔细瞅了两眼,倒是看出一些端倪,“元老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看出点奇特之处,想必这簪花茶馆在洛阳,许是很受欢迎,可在这附近整些小面摊儿,能有生意吗?”
元傲觉察有异,“先离开这里。”
“不逛了?”
元傲冲着虞千晓笑了笑,说道:“嗯,不逛了,雪儿不在这里。”
虞千晓更是迷惑不已,“你确定?”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两人故作自然,逛着离开了闹市中心,行至废弃已久的萧府,“虞老头,我们今晚住这儿。”
“啥?”
“嗯~”
元傲潇洒地走进萧府,跟回到自己家里似的,虞千晓紧随其后,腿抖得都快走不了路,“我说元老弟啊,你做事情能不能商量一下,你看这萧家,都成鬼屋了,还回来干嘛呢。”
元傲没工夫理他,四处查看,虞千晓不敢单独行走,只能跟在元傲身边,可他着实不想住下,带着哭腔问道:“能不住这儿吗?”
元傲看出他那一点心思,说道:“你不必担心,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鬼屋,只是许久没有人住,脏乱差了些,拾捣一下,就是豪宅了。”
“什么?豪宅?就我俩,住这么大的房子?”
元傲点了点头,“我打听过了,这里曾经闹出鬼怪一说,官府都没胆儿来管了,反而便宜了我们。”
虞千晓瞪大了双眼,“闹鬼怪了,你还住啊?”
元傲抖落椅子上的灰尘,随即坐下,说道:“你不记得之前,我们也遇到了鬼怪,还不是有人故布疑云,这世间哪有鬼怪,还不都是人心不古导致的,鬼怪都住在心里了。”
虞千晓怎么说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可这番胆小,真让元傲感到无奈,虞千晓问道:“我们真要住这儿?”
元傲斩钉截铁地回道:“就住这儿了,我要等一位女子。”
虞千晓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碎碎念叨:“你的风流债还可真多啊。”
入夜,树影随风摇晃。
红衣女子蒙着面纱,飘向元傲,“公子,果然胆识过人,小女子万分钦佩。”
元傲望着红衣女子那眉目清秀模样,满是欣喜,说道:“虞老头,真有一女子住在此处,我说的没错吧。”
虞千晓没有回应,红衣女子偷着乐,元傲这才发现,他已被吓晕过去,忍不住轻叹,“百无一用是千晓啊。”
红衣女子眼神清澈,毫无惧色,问道:“公子是在等我?”
元傲:“正是。姑娘明明是人,走路为何不着地?”
红衣女子掩嘴一笑,说道:“公子莫要见怪,小女子只是习惯了,没想……竟吓到这位大叔。”
元傲忍不住笑出声,“大叔?还好虞老头没听到这句,不然,真要被气死了。”
红衣女子:“公子缘何在此等我?”
元傲擦了擦身旁的椅子,“难道,我们要这样一直站着说话吗?过来坐吧。”
红衣女子:“谢谢公子,小女子还是站着说话吧,以免误伤了公子。”
“误伤?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就是艺馆里的人吧?”
红衣女子淡然一笑,隔着面纱,还是能由眼神里流露出自然,回道:“小女子今日出来与公子相认,就是不想引来误解。”
“那日,门后回应我的女子,是你吧?”
“非也。”红衣女子眼神如此清澈,不像说谎之人,“但那日,我在。”
元傲很是震惊,“那日,我并未发现屋里有人。”
红衣女子走近两步,“公子,今日我与你相见,便是觉得公子不是恶人,那日确实有一女子,布下如幻境一般的场景,可我,也不知道那是何人,她蒙着脸,离我甚远,我没有看清。”
“可姑娘你又是何人?”
“公子猜对了一半,我是艺馆里的人,可艺馆,本就不是听曲儿之地,而是萧府与神秘人传信之地。”
“萧府为何落得这般田地?”
红衣女子稍有迟疑,说道:“公子,我才来艺馆没多长时间,萧府便出了事儿,个中缘由,小女子实在说不清楚,许是得罪了何人。”
“你可认识萧扬枫?”
红衣女子想了半天,“萧扬枫?”忽而屋外传来声响,霎时之间,红衣女子没了踪影,元傲知道她已经走了,“姑娘还没留下名姓呢!”可许久都未见回音。
虞千晓躺在地上,睡得香甜,元傲踹了两脚,都不见他醒来,唯有自行离去,寻个清净之地好好休息片刻,免得虞千晓醒来,又开始喋喋不休。
“睡了好,平日里就数你话多,爱念叨,这下总能睡个安稳觉了,只是,雪儿到底身在何处?南宫山庄到底发生过什么?地宫入口究竟在何处?”太多的谜团围绕着元傲,哪能真的睡得安稳。
地宫雅间,回雪还在想着那位红衣女子,寻思半天,怎么都不觉得那会是梦,忽然想到走马明灯,她甩手如此用力,手臂还酸痛着,感觉有几分真实,“对哦,我只要看看走马明灯还在不在,不就明白了。”
原本放置在屋内的走马明灯就有两盏,一盏老旧,而她打着的那一盏,款式很是新颖,两盏有所区别,假不了。
回雪仔细瞧瞧走马明灯,发现两盏都在,一盏的确老旧,打不着了,而另一盏就如梦中这般,款式很新颖,图样华丽,“没错啊,难道,真的是一个梦?可梦境又为何这般真实?”
侍女端来甘露清茶,“回雪姑娘,我俩碰巧看到还有甘露在,便泡上嫩尖儿,就给端过来了,快来尝尝味道可好。”
回雪:“嗯,太好了,没想到被抓到地宫里来,竟还能有这般待遇。”回雪发现,除了甘露清茶,杯盏旁边还备有糕点,精致有样子。
“这是?”
侍女们相视一笑,说道:“梁公子真有心,他给回雪姑娘做的鲜花饼,这摘的可是鲜蔷花,没想到梁公子竟然还会做糕点,我们也是头一回见他如此用心。”
“鲜蔷花?”
“是的,地宫里本没有花,梁公子为了取悦未婚妻子,特意差人种下的,可惜地宫没有艳阳,花开不过一时便败了,若想采摘,真要费点心思才行。”
回雪一直转动走马明灯,感叹做工着实精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精致的灯盏,从何而来?”
侍女:“回雪姑娘有所不知,这里大小物件,几乎出自梁公子之手,他善于雕工,颇受我们主子喜爱,自然也就成了贵客。”
“你们是说,这灯盏,也是梁公子做的?”
“是的。”
萧回雪满脸泛着桃花粉,细声说道:“他还真是很有才气!”
侍女们可没听清,愣是问道:“回雪姑娘,你在说什么?”
回雪微微一笑,翻转着灯盏,忽然看到红衣女子图样,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一时半会说不上来,可刚刚随甘露清茶一饮而下的顾虑,顷刻间又浮上心头,她能确定,一定不是梦,可若要求证,她必须找到地宫深处。
回雪想到丢了魂,侍女们略有些担心,追问道:“回雪姑娘,你还好吗?”
“我没事。”回雪回了回魂,转身又说道:“我想去个地方,你们能带我去吗?”
侍女们领着回雪,来到此前见“影子”的位置,可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这里显然有个宝座,回雪忍不住上前查看,侍女们很是紧张,说道:“回雪姑娘,可要小心,这里机关重重,小心为上。”
回雪靠近宝座,不慎误触脚底机关,还没来得及反应,乱箭袭来,把回雪右臂划出几道口子,侍女紧张不已,“回雪姑娘受伤了,还是随我们回去上点药吧,这儿机关较多,稍有不慎,怕是误伤了性命。”
回雪不想难为侍女,亦看出座椅是石头打底,基本不可能挪动,琢磨着地宫诡秘之处颇多,先忍忍再悄悄探查,免得引起“影子”怀疑。
“这里除了我,还有梁公子、清浅姑娘,可还有其他来客?”
“没有了。”侍女回话没有半分迟疑,不像说谎,可如若红衣女子真的存在,那女子声音亦是真实,而非回响,似乎在这地宫里,还有回雪不曾遇到的人。
侍女走出雅间,行至地宫深处,黑衣男子戴着面具,早等在这里,问道:“她去过了?伤得可算严重?”
“回主子,正如您所料,回雪姑娘果然聪慧过人,我俩如此淡定,都瞒不过她,幸好只是擦伤,涂点药草即可。”
“影子不在的时候,倒还能惯着她,不过,诸事小心,切莫再让她遇到那个人,免得惹怒了影子,我也救不了她。”
“是。”
“照看好回雪剑,切莫让影子发现。”
“是。”
回雪躲在雅间里,百思不解,看着鲜花饼,却又满心欢喜,眉宇渐舒,“没想到啊,这么一个登徒浪子,竟然生得一双巧手,做个大饼都这么精致,真香!”
“你家长辈没教过你吗?在背后说人,是很不礼貌的。”
回雪长叹一口气,“又来了!”
“怎么?还不欢迎我了?”
回雪一脸看不上他的模样,其实心里乐开了花,故意说道:“这位公子,又背着未婚妻子,前来我这儿干嘛呢?”
梁辰比她年长几岁,怎会看不出她那点心思,笑着说道:“你是对我……有未婚妻子这件事,感到生气?恨自己不是她?我说的,对吗?”
回雪娇羞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心里那点事都被梁辰说出来了,各种小动作都解不开这种尴尬,唯有说道:“少来,我萧回雪何许人也,会看上你,想得美。”
梁辰故意说道:“相比于清浅,你着实差了那么一点。”
回雪听着,心里可不高兴了,气鼓鼓地说道:“你很了解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不及她,开玩笑。”
“哟~敢情……你这是吃醋了?”
“胡说什么呀?”回雪心里嘀咕着,都已经有未婚妻子了,怎么还老在这里寻她开心。不等回雪反应过来,梁辰抓起一块鲜花饼,举止僵硬得,直接往回雪嘴里塞,却又过分温柔地说道:“吃吧,可鲜着。”
这一刻,回雪嚼着鲜花饼,外皮很酥,酥到心底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