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离渊却特别喜欢跟柳如烟沟通,跟她说话很轻松,这月娘有什么便说什么,明明很好相处但是又有点接近不了的感觉,让人捉摸不透。
柳如烟可以确定的是宫离渊应该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因为他待在药铺这几天,跟柳如烟谈天谈地,学识自是不用说的,谈吐的观点一看就是受的教育是特别高端的。跟聪明人说话果然要轻松开心的多,宫离渊养病的这几天,药铺里都热热闹闹的,柳如烟心情也不错。
宫离渊身体已经几乎痊愈了,也许是之前身体还没好的时候吃着药再苦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次宫离渊喝着药感觉还比平时要苦了些许。
宫离渊皱着眉,把刚喝完的药的空碗递给柳如烟道:“月娘啊,这药实在是好苦啊!”
柳如烟接过碗,估摸着这宫离渊也差不多应该身体都痊愈了,“给你喝了那么多次药,也没见你说苦啊!我看你是身体好了吧,舌头也变刁了。”
宫离渊笑嘻嘻的说道:“月娘不是在撵我走吧?”
柳如烟对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我这本来就是给人看病的,又不是收养所,你要是觉得你都好了要走就走呗,要是有良心的话记得以后补交医药费。”
宫离渊忽然不再嬉皮笑脸,严肃的看着柳如烟说道:“其实我还真想在这赖着不走了,月娘你会嫌我烦吧!”
其实宫离渊是很奇怪的人,他笑着的时候,的确是感觉像春天的阳光一样,可是他不笑的时候,眼睛总是深邃的可怕,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思索什么,让人捉摸不透。
“我嫌不嫌你麻烦有用吗,你一看就不是能在这小镇长待的人吧,可别把理由推我身上。”
宫离渊听她这么说,顿时又微笑起来,
“那我就权当月娘不嫌我了。我确实没法儿一直待在这,不过我倒是真的还有多在这吵你几天,医药费的话你放心,日后一定补上!”
“那也行啊,那你就得在多给一份日常生活费用!”柳如烟说道。
“月娘还真是精明得很啊,我怎么有种住进了黑店的感觉。”宫离渊说。
柳如烟一听,顿时好想打他一顿,住自己的吃自己的竟然还敢说这像黑店?“唉我说你真的是白眼狼啊,你见过哪里的黑店那么好?”
宫离渊转头不看她,静静的看着窗外宁静的小镇,夜幕降临好像有秘密包裹。
“月娘也不是这儿的人吧!”依然是云淡风轻的口气,柳如烟心里却梗了一下,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的没有答话。柳如烟当然不会傻到这么快就跟一个完全不知道底细的人摊牌,这种时候最好的事情就是装傻。
“我觉得月娘身上总有一种特殊的东西,跟我平时看到那些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不一样。”宫离渊叹了口气说到。
“那当然不一样,我可不是那种一辈子低眉顺耳的人哦,我从来都跟她们不一样。”
柳如烟张口那一刻就后悔了,这样说不就是明摆着承认自己不是这儿的人了吗?果然这宫离渊就是不一般,随便就把自己带坑里了。
宫离渊又笑嘻嘻的追着问道:“还有就是月娘的医术实在让我佩服啊,毕竟我都没有见过……”
“没有见过女大夫是吧?我知道,在你们这些人的思想观念里,性别歧视实在是太严重了!”柳如烟没好气的抢着说到。
宫离渊有点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他也不太懂月娘口中的性别歧视,但听这口气,自己的想法应该确实被她说中了。
“那月娘的医术是谁教的呢,怎么会想到要来这偏僻的小镇一个人藏起来呢?”宫离渊问道。
柳如烟心里真的不得不佩服宫离渊,他又是怎么懂自己是来这藏着的?这几天她为了不暴露自己,连宫离渊的事都没有多过问,这会儿倒好,他竟然还先问起她来了。
“你可别把我想的有多神秘,我哪能跟你比,你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呐。”柳如烟说。
宫离渊看来月娘还真是聪明,不像一般女的好忽悠,“其实我一直觉得女儿家学医应该是比男子更好的,你看啊男子总是粗心大意,在这医术方面,精细的东西实在太多,可惜现在能真正接触到这些学问的女儿家实在太少了,所以月娘你真的让我很意外啊!”
柳如烟当然懂宫离渊这实在转移话题,可是她也没有笨到接着追问,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太多总是容易招惹是非。不过这次宫离渊说的话柳如烟倒是爱听,跟他们这些人说男女平等简直是天方夜谭。
“哈哈,难得你说的话让人听了舒服,现在这些男子总觉得女的都低他们一等,可是在我看来,很多男的反而像扶不上墙的烂泥,甚至这些男的自己不思进取还是要赖在我们女的身上,动不动就给安个红颜祸水的名头。”柳如烟笑着说。
宫离渊还是第一次听有女子这样在他面前说话,虽说想法的确闻所未闻,但是也不是全都不无道理。“月娘说得好!之前还没有人能理解我说的,总用一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框框条条来和我争论,果然你说的话总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啊!”
柳如烟高兴起来,这宫离渊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见解还算不错,适合培养成一个不带歧视色彩的好青年,便也来了兴趣和宫离渊就这个问题探讨起来。
聊的越多,宫离渊不知不止确定月娘一定不是这个淳朴小镇上的人,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和自己是一个世界的。月娘的观点个个犀利,在别人说来也许是无稽之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反而觉得很有道理,这哪是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寻常女子能比拟的?不禁对月娘的身份更加好奇,可是既然自己多番试探她都不愿意回答,那他也不能再多追问。
柳如烟也是越说越开心,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虽然心里好几次十分不爽,但是之前哪有机会好好说说?在王府的时候随便说错一句话,后果都不堪设想,又怎敢高谈阔论这些?
想到这柳如烟忽然怔了一下,自己怎么会忽然想到了王府,她已经好久没有想到那个地方了,她都快骗过自己她就是属于小镇的人了。
宫离渊并没有发现说着说着就发起呆来的柳如烟,自己也是说的十分开心。“月娘真是好见解!难得遇到月娘这样想得通透的人,无论我宫离渊以后去了哪,定不会忘了月娘,月娘可否与宫某交个朋友!”
柳如烟听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古代人还真麻烦,交朋友这么简单的事每次都要当做拜把子一样隆重的说出来。
“我都救了你的命了,真是想不通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交个朋友怎么这么难?”
宫离渊本来是一本正经的,被柳如烟这样一打趣也跟着笑了起来,“月娘真是爽朗得让人佩服,想来我这次受伤没白受,不然也遇不到如此知己。”
柳如烟被宫离渊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嫌弃的说道:“你可别说的那么夸张,我可受不了太腻的话。”
宫离渊笑而不答,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侃侃而谈的样子是他见过最美的,自己还真有了一种不想离开的想法。他忽然觉得如果自己能一辈子这么开心的和月娘交谈,或者说可以一辈子听到月娘毫不掩饰的想说就说,那该多好。
柳如烟被宫离渊盯得感觉有点怪怪的,看着宫离渊越看仿佛越有兴趣,自己为了避免尴尬只得又接着说道:“好啦好啦别这样盯着本姑娘看,我交你这个朋友便是,不过你还是要注意别再这样不清不楚的倒在荒山野岭里,我可没那本事每次都救你。”
宫离渊忽然觉得也许这就是喜欢吧,他现在眼里的月娘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可爱动人,可是他知道要是现在如此突兀的直接说欢喜,应该还是不妥吧,“是,我一定谨遵月娘教诲,以后只要你不在身边,我一定不敢轻易受伤。”
柳如烟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心想着今晚可能确实说太多话了,有些事,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好了就你会说,快歇着吧!”说完转身离开走向自己的房间,宫离渊就这样静静坐在药铺的大厅里,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久久没有离开。
第二天一早柳如烟才起床准备把药铺店门打开,就看到宫离渊早就站在院子里翻弄着药草。宫离渊看见了月娘,顿时眼睛又笑成月牙状,对柳如烟喊道:“月娘你看今早天气多好,我先起床便帮你把这些拿出来晒晒。”
柳如烟心里顿时不解家伙不会是身体好了人也变勤快了吧?也没多理他,径直走到药铺厅堂里打开了药铺的们,转身走进柜台内收拾东西。
“月娘今天怎么跟我说话啊?你觉得今天药铺里回来多少看病抓药的人呢?”宫离渊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旁边,问的都是些没脑子的话。
柳如烟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昨天给他喝的药没喝错吧?这家伙怎么感觉今天哪都怪怪的。“唉我说你才好的病不会又发烧了吧,我怎么知道今天会有多少人来,我是卖药的,又不是算卦的。”
宫离渊顿时觉得有点尴尬,看来今天是出师不利,没能很好的和月娘切入到共同话题。
柳如烟不离他继续整理着药材,忽然心里一愣,这家伙刚刚不是在搭讪吧?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难道真的是自己头天晚上跟他说太多话啦?他可别缠着自己,她实在怕招惹麻烦。
宫离渊见找共同话题不成功,只好在一旁也跟着整理起药材来。
些许是因为天气好的缘故,不一会儿便有人来买药。来人是个最热心肠的大妈,平时有事没事也爱往药铺来,前次大娘婆婆染了风寒,一直都是在柳如烟这买的药,吃了几天就好了。这次因为早晚温差太大老人身体又不比年轻人好的原因,老人家又染了风寒。
才进门大妈便看见了那个被月娘所救的白面小生,心想着自己前几次来都没和这人好好搭搭话,今天便来了兴趣一直在跟宫离渊说这说那。
柳如烟无奈,每个人来也无非就是好奇宫离渊的那几个问题,可是又有谁能问的出个所以然来?这宫离渊始终还是藏得太深,自己也觉得在离开之前恐怕她都不知道宫离渊到底是什么人了。
送走了大娘,柳如烟转过头又看见宫离渊直直地盯着自己看,顿时又觉得十分奇怪,只好躲避开他的眼神假装没看到。
“月娘是不是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呢?”宫离渊张口幽幽地问道。
柳如烟依旧低头记着账,没有抬头随口敷衍他道:“既然那么多人问你你都不想说,那我便不想知道。”
“那月娘觉得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宫离渊不死心的问道。
柳如烟装作没听到,依旧低着头不说什么。心想还问我我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难道傻不兮兮的说我觉得你是仇家很多的黑道大少,求你快走吧不然你仇家再回来连我也砍怎么办?那不是找死吗?她才不说呢。
见柳如烟不答话,宫离渊轻轻叹了口气,不愧是和其他女子都不一样的月娘,还没有哪个女的这样无视他,“可是我想告诉月娘啊,其实我不是生活在平常人家的寻常人,我的父亲,是九五之尊。”
柳如烟拿着的毛笔突然掉在了纸上,宫离渊以为自己吓到了她顿时不知道该不该接着说,而柳如烟此时心里却忽然觉得难道真的有这么狗血?自己好不容易从皇帝他八儿子手里逃出来,这又是遇到了哪路神仙?
不过不对啊,慕容卿那几个皇兄皇弟她都多多少少见过几面,还真没有对宫离渊的印象吖,难道是私生子?所以才被人追杀?
柳如烟顿时无力吐槽,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还真直接是穿越到小说里了:怎么狗血怎么来!
宫离渊见柳如烟这个样子,忙又接着说道:“月娘你不要害怕,我是浩辰国的三皇子,我父亲是浩辰国的君主,我之所以受伤是被奸人所害!”
柳如烟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她想的那样,不然真的是这日子没法过了。看着宫离渊这会儿比她还急的样子,柳如烟轻笑出声:“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不在乎你是谁啊,你既然身份尊贵那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这里毕竟不安全。”
宫离渊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让月娘觉得害怕惹祸上身,便急着解释道:“那些人暂时都不会回来的,我之所以跟你说的原因是……”
柳如烟忽然觉得她不想听到宫离渊接下来的解释,急着从柜台里走出来打断他道:“你不用多解释了,小心隔墙有耳罢。”
宫离渊还想追上前去说些什么,却忽然见有人进来,便也打住了没有多嘴。
来人是阿囡和阿泽,两人有段时间没来药铺了,一来便兴奋地拉着宫离渊说这说那分享他们遇到的趣事,柳如烟则一直躲在后院翻弄药草。她不确定宫离渊跟自己说这些的原因是什么,她甚至有一个不算好的预感,但她心想自己这个预感最好是不准确,否则也多的是事情来等着她解决。
那两孩子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宫离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之前的话题了,他总觉得月娘在阻止自己往下说并不是因为害怕,难道是她本就有心拒绝自己?
柳如烟也没有给宫离渊说下去的机会,一直忙完这个忙那个,看都没有多看宫离渊一眼,她也希望宫离渊能把要说的话烂在肚子里,这样便最好。
当柳如烟再次无视宫离渊加快脚步住准备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宫离渊忽然拉住柳如烟的手腕,如烟吃痛,皱着眉刚想说话就被宫离渊抢先一步说道:“月娘,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其实我今天是想告诉你我宫离渊喜欢你,我想带你离开,我想陪着你走完剩下的所有的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一样爽朗真实的女子,我觉得以后也不会遇见了。跟我走吧,跟我回浩辰国吧,我不会再让自己像之前一样陷入危险,也同样会保护你的!”
宫离渊很是郁闷。
这月娘真和他之前想的那样,跟其他寻常女子就是不同,包括在拒绝自己这件事上。
那天听完自己的那番话,宫离渊也做好了月娘会拒绝的准备,可是他心想就月娘平时的性格,肯定会说出很多不成文却又莫名其妙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来;可是那天月娘竟然听完就沉默了,过了几秒只是淡淡的回了他四个字:“要走你走。”
这几天月娘倒也很平静,宫离渊还怕她会开始赶自己走,然而她却还是表现得云淡风轻,照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和自己说话冷淡了几分。
其实宫离渊也不是一时冲动,他当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月娘根本配不上自己,他也不可能真的求父皇赐婚娶月娘为妻,可是只要月娘愿意,他依然可以娶她为妾,到时候只要能跟月娘在一起,也不是没有让她成为王妃的可能。
可是照月娘现在的态度,连这个计划宫离渊自是没有机会说的了。
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这是宫离渊第一次直接对人袒露心意,没想到确是这样惨的拒绝收场。才被拒绝时他也有些许气愤,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和月娘相处,可是此时看来,月娘还真是要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哄才行。
宫离渊的性子本来就温和,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挽回,只好一次不成功就多试几次。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柳如烟来说真的是有点烦,宫离渊自己告白也就算了,她也明确拒绝了吖!不死心也就算了,还一次又一次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又来一个告白,搞得柳如烟也是相当尴尬。
按理说如果宫离渊的身份的确如他所说,那么虽然不是同一个国家,柳如烟也绝不会再踏入相同的处境里一次,她好不容易从一个王府里逃出来,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再进另外一个王府啊?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自己真的是不喜欢他啊!爱情从来都不是一方开心就可以的,更何况谁知道宫离渊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她?表面上看来宫离渊性子温和,可是这种人其实才是越发可怕的,他们就像个无底洞,心思深沉得可怕,什么时候着了他们的道,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