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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场的传奇道长文楠无 全集

不系之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驱车一路开到了市区的一条步行街附近,司机把我们放下后,就回去了。“我们得先买一些东西。欸,我想想,有宜兰的饼,文楠的茶……哦对,还要买一只烤鸡!那老头最喜欢吃烤鸡了。”由于是周六,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吆喝声,还时不时有推销员拿着一小杯奶茶,递给我们品尝。那时候还没闹疫情,大家没戴口罩,也没有那么紧张,这家店试吃点,那家店尝一尝,没一会儿肚子又饱了。一老一少,就这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步行街上逛着。李师傅也挺有意思,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却和我一样,看见有新开的店就想进去瞅一眼。“欸,这件衣服挺好看的,还打折咧,买啦。”“哇,这个好吃咧,多买点。”“哎呀,你那不是还有挺多钱的吗,那么小气干嘛。钱赚的就是拿来花...

主角:文楠无   更新:2024-11-27 20: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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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文楠无的其他类型小说《菜市场的传奇道长文楠无 全集》,由网络作家“不系之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驱车一路开到了市区的一条步行街附近,司机把我们放下后,就回去了。“我们得先买一些东西。欸,我想想,有宜兰的饼,文楠的茶……哦对,还要买一只烤鸡!那老头最喜欢吃烤鸡了。”由于是周六,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吆喝声,还时不时有推销员拿着一小杯奶茶,递给我们品尝。那时候还没闹疫情,大家没戴口罩,也没有那么紧张,这家店试吃点,那家店尝一尝,没一会儿肚子又饱了。一老一少,就这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步行街上逛着。李师傅也挺有意思,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却和我一样,看见有新开的店就想进去瞅一眼。“欸,这件衣服挺好看的,还打折咧,买啦。”“哇,这个好吃咧,多买点。”“哎呀,你那不是还有挺多钱的吗,那么小气干嘛。钱赚的就是拿来花...

《菜市场的传奇道长文楠无 全集》精彩片段


驱车一路开到了市区的一条步行街附近,司机把我们放下后,就回去了。

“我们得先买一些东西。欸,我想想,有宜兰的饼,文楠的茶……哦对,还要买一只烤鸡!那老头最喜欢吃烤鸡了。”

由于是周六,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吆喝声,还时不时有推销员拿着一小杯奶茶,递给我们品尝。那时候还没闹疫情,大家没戴口罩,也没有那么紧张,这家店试吃点,那家店尝一尝,没一会儿肚子又饱了。

一老一少,就这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步行街上逛着。李师傅也挺有意思,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却和我一样,看见有新开的店就想进去瞅一眼。

“欸,这件衣服挺好看的,还打折咧,买啦。”

“哇,这个好吃咧,多买点。”

“哎呀,你那不是还有挺多钱的吗,那么小气干嘛。钱赚的就是拿来花的嘛。”

在李师傅极强的购物欲下,光头男人给的一万块钱也花了大半。

“啊,我们到底要找谁呀?”我皱着眉头抱怨着,眼见都下午五点多了,我们还在这条步行街上晃悠。

“到啦。”

眼前是一座颇具清代建筑风格的天后宫。红砖黛瓦,临街开了三个门,有两只小石狮子守着,墙上也挂了几块用于介绍的牌匾。虽然在这条小巷的深处,却有不少游客和市民前来参观或祈福。

我们从右侧狭窄的小门进入,里面别有洞天。不大的天井处种满了花草,草木香混着铜炉里燃着的香,如同夏天的冰啤酒一般令人心旷神怡。天井的左右两侧还有两只石制的大龙龟,上面摆满了信众祈福用的莲花灯。

前殿是一座戏台,想必是不久前刚进行了戏曲表演,上面还摆放着道具。两侧建有厢廊,金色的彩绘爬满了厢楼。正殿顶部是一个巨大的鎏金藻井,由七层如意斗拱叠成螺旋结顶。而正殿中央,则供奉着妈祖娘娘的神像,神案前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器和供品。

正殿左侧有专门的接待员,负责替信众解签、结账之类的事宜。趁这会儿没什么人,李师傅结了个太极阴阳印,对她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张道长有在吗?”

“福生无量天尊。他刚刚上楼休息去了。”

“喂,老张啊,你快点下来,林北给你带烧鸡啦。”李师傅也不客气,掏出手机就给对方打了过去。

“来啦来啦。”楼上传来了脚步声。由于是木质结构,吱吱呀呀格外地响。

“哎哟,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来啦,还带了那么多东西。”眼前之人,和李师傅年纪相仿,穿着一身轻纱道袍,扎着古时道士的那种丸子头,笑嘻嘻地说着。

“早上带着小朋友去人家家里打扫卫生啦。来来来,这鸡还是热的,你吃吃看。”

“上去坐坐,我们边吃边聊。”

会客厅十分宽敞,墙上挂了一些神仙的画像和书法作品。泡上新买的茶,吃着酥脆的饼和热腾腾的鸡,我们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李师傅和张道长有两年多不曾见面了,两个六十多岁的人,像小孩一样互相打趣着,完全不像外人想的那般严肃。两人似乎认识了几十年,谈及一些旧事时,动容之处,也不免扼腕长叹。

闲谈之间,进来一男子,二十来岁的样貌,穿着一件胸口带有符印刺绣的藏青色短袖,白色篮球裤,一双花色的人字拖。剑眉星目,神仪明秀。

“李伯好,好久没看到您啦。”他径直坐在了李师傅旁边,“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还行还行,就到处走走。两年没见,你这小孩长得越来越帅啦,怎么样,有没有对象啦?”

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起了杯子慢慢品着茶。“哇,这茶好。”

知道是在转移话题,李师傅和张道长都笑了起来。“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这个是小宇,是老张的徒弟,这个是……算是我小邻居吧。”

“李伯,你们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们这里呀?”

李师傅把光头男人的事情从头到尾细说了一番。

“哦,那个姓王的,我倒是知道一些。听说当时那个村拆迁,有几户老人不肯走,那个姓王的就让人连夜放火,把他们家都烧了,甚至还有烧死了人。”

听到这里,李师傅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警察不管吗?”我问道。

“唉,那个姓王的不知道给了警察局长多少钱,硬是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提及此事,小宇忿忿不平,“后来那个警察局长也因为贪污腐败,被抓进去了,真是活该。”

“哎呀,你李伯这也是没办法嘛。”张道长赶紧出来打了圆场。“今晚就住在我这里了哈,我这里还有一些自己酿的酒,试试看。”

时值农历七月,再过几天就是中元节了,因此有不少信众来天后宫咨询放焰口的法事。我们不敢耽误张道长他们太久,就让他们先去忙,我和李师傅则在楼上帮忙准备些香花灯烛。当晚四人喝酒赏月,清风徐来,不亦乐乎。

第二天,我本想睡个懒觉,却一大清早就被李师傅打电话的声音给吵醒。隔着一道门,况且又是宿醉中,我也没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李师傅发了很大的脾气,连连传出拍桌子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见隔壁没什么动静,我也不再睡了,轻轻推开房门,去了隔壁。

“怎么了?”看到李师傅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样子,我知道这件事肯定麻烦不小。

“作孽啊,作孽啊。唉,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我小孩当时就是死掉,也不会去找他帮忙。”

原来还是光头男人那事。

“啊,我们昨天不是都帮他弄好了吗?又有什么情况了?”

“那个王八蛋哦,昨天我们走了以后,就叫了一群人,去把那个老太婆的墓给挖了。”

“啊?哪个老太婆?”

“哎呀,就是被他烧死掉,然后来缠上他,昨天被我们赶跑的那个啦。”

我去,难怪李师傅会发这么大的火。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亏那个王八蛋干得出来。

“那群白目哦,挖了一半,就觉得身子很难受,有几个当场就跑了。剩下不怕死的,还在挖,挖到棺材了,想点火烧但一直都烧不起来,才怕得把土都填了回去,赶紧跑了。”

“后来那几个人,回去以后都开始生病,发高烧,有一个还放火把自己家给烧了。幸好消防队动作快,把他老婆和小孩都救出来了,邻居也没事。但是还有一个人失踪了,电话也打不通,到今天早上家里人还没找到他,都报警了。”

听到这里,本来还没睡醒过来的我,立马一个激灵被吓醒了。“那现在怎么办?”

“你去把老张和小宇叫过来,我要和他们商量一下。”李师傅看了眼窗外的云,此时的天后宫是如此安宁,可眼下却不得不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会客厅内,张道长和李师傅表情严肃,也不说话,只是在一个劲地喝茶,看来这次是真不好对付。过了许久,张道长才摇了摇头说:“快到中元节了,这事情要赶紧解决,不然到后面怕是要出更大的麻烦。”

“是呀李伯,这次是真没得选了,要我说,就一个字,干!还怕了那老太婆不成?”小宇激动地拍了拍桌子说道。

“你这白目小孩,会懂一点法术,就了不起啦?”李师傅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厉害哦,那这次就你去好了,我和你师傅在这里等你啦。”

“李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次可能还非得他去了。”张道长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宇一眼,“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最近又一直睡在天后宫里,有妈祖娘娘的保佑。我们都一把老骨头了,只能在后面开坛作法,打硬仗这种事,还得年轻人上呀。”

“欸老张,我说你哦,这还是不是你亲徒弟啦,到时候挂掉不要来找我啊。”

“呸呸呸……”小宇满脸黑线,都还没开始呢,就说这种话。他指着我说:“那他咧?他也是年轻人啊。”

“我又不会法术。”我一脸幸灾乐祸。

“他在后面守着你啦,有什么事情的话还可以帮你。”

收拾完行李,张道长将天后宫中大小事宜交待给了义工负责人,我们叫了辆滴滴,直奔光头男人家而去。解铃还须系铃人,先得知道那老太婆的墓究竟葬在哪里,才有办法进行下一步行动。

我本想着,可以趁此机会带小宇好好参观一下豪宅,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时间,这里变得如荒宅一样。花草都被烧焦了,树木也像被风吹断,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而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若不是凭着门牌号,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居然是我们昨天到过的地方。

房门大开,我们四人立即冲了进去。屋内一片狼藉,红木茶几的那两只龙龙头都被弄断了,博古架也被推倒在地,所陈列的宝贝通通砸个稀巴烂。那条根雕的龙,不知怎么被丢在了神龛附近的地上,龙角龙须都断了,龙嘴有大片还未干透的血迹。奇怪的是,神龛中的神像,竟不见了踪影,而昨天李师傅画的那张五雷号令符,已被撕得粉碎,上面还有呕吐物的痕迹。

“啊,那里有个人!”小宇大叫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一男人瘫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走近看时,男人面目全非,应该是受到了重物的猛烈撞击。不过既然有头发,就肯定不是光头男人,想必是那个失踪的手下吧。

“有人吗?”我大喊了一句。没有回应。

在报警后,我们本想着离开房子,以保留犯罪现场,可当我刚要关上门时,楼上却响起了一阵窸窣声。

“怎么样,敢不敢上去看看?”小宇挑衅地冲我笑了笑。

“去啊,谁怕谁。”

我们见李师傅和张道长站在远处聊天,便互相使了个眼色,趁机又溜了进去。小宇从包里拿出了七星剑,我则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用来防身。

二楼比一楼更加惨不忍睹,墙上到处都是血手印,满地的玻璃渣子让人无从落脚,撕碎的字画、砸碎的瓷器、打翻的家具……

“啧啧啧,这得糟蹋多少钱呀,太浪费了。”小宇一边唏嘘着,一边像只猫一样小心环顾四周。

“咳,反正他有钱,昨天还给了我们厚厚一叠,可惜李师傅就拿了一万,还都给你们买吃的了。”

“我说李伯怎么有钱买这么多好东西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间卧室。所有门都是敞开,唯独这间是关着的。

小宇胆大,还不等我阻拦,就已经按下门把手了。但他没有立即推开,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将七星剑慢慢举在胸前,同时将身子侧贴着门,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靠墙站着,这样在里面的东西就看不见我了。

我们点着头,嘴里默数着“三、二、一”,然后猛地将门踹开。

可里面没有半个人影,只有窗帘被风吹动,高高扬起,又狠狠拍击着墙壁。我们走了进去,掀起窗帘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在窗台边,我探出身子看了下外面,不由得想到了昨天光头男人要跳窗的情景,该不会在我们走了之后,他自己又跳下去了吧?

“咳。”小宇将手中的七星剑放在了床上,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闹了半天,我还以为……”

“小心!”我刚一回头,只见那光头男人拿着神像,从门后窜出,就要往小宇后脑勺砸去。

幸好他身手敏捷,感到身后有一阵风袭来,一个下蹲就给躲了过去,同时两手撑地,两脚向后一蹬,顿时把光头男人给踹了个四仰八叉。

“妈的,躲在这偷袭我呢。”

现在我们算是知道楼下那个男的是怎么死的了。

“别过来!你别过来!”光头男人迅速坐起,挪着屁股一边后退,一边举着神像激动地大喊着。

“王总,是我,昨天和李道长一起来的。”我走上前去,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啊!”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小腿已经被他死死抱住了。“小道长,救我,救我啊。”

“喂,你先放开我,到底怎么了?”我挣脱了半天,可他就是不松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全抹我腿上了。

光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嚎啕大哭,动静之大,把李师傅和张道长也引来了。

“哎呀你这个俗辣啦,不要一直哭一直哭,你其他的事情不说也没事,赶紧把老太婆的墓告诉我们啊,到底在哪里?”

李师傅见劝说无效,直接给了光头男人一耳光,这才让他镇定了下来。

“我我我,我把定位发给你。”

“额,这地方估计得开车去了,应该不会有司机接单。”小宇瞅了眼定位。那是在郊区荒野外的墓园,就和乱坟岗差不到哪里去了,埋的大多是那些在正规墓园里买不起位置的贫穷百姓。原来那是个孤寡老人,被光头男人害死之后,乡亲们见她可怜,就凑了点钱给她下葬了。昨天光头男人带了一大帮人出去,正是去逼问知情人,那老人墓穴的具体位置。

想来,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若非如此,光头男人本可以逃过一劫,也不会无故平添一条人命。

临行前,李师傅画了三道符,递给了小宇。

“这一张,你拿去包住你的护身玉,这张咧,等一下到了现场,含在舌头下面。还有这张,你包在七星剑剑柄上。”

他又拿出了一个贴了黄纸的草人,用毛笔沾了朱砂,在上面写了小宇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这个草人是给你防身用的。”

张道长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块艾草团,给了小宇:“这个是我特制的,待会儿如果人不舒服,就含在嘴里,但记得千万不要吐掉。”

“好嘞师傅、李伯,你们就放心好了,我可是很猛的。”小宇扭头对我笑了笑说:“你确定要来?这么多年了,我可没见过他们俩这么紧张过,这次肯定很凶的哦。”


“人这么多,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只有你这样的容器,才能装得下它。”瘦老头微微一笑说,“其实我们也做了很多次实验,一般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人都还没运到呢,就已经被阿飘咬死了。”

“小林当年就是被你这样害死的吧。都是同门师兄弟,你也够狠。”李师傅强压着怒火问道。

“小林这事,不能怪我。他自以为自己道行够高,敢逆行倒施,却误打误撞用童子血炼出了僵尸来。呵呵,那可不是一般的僵尸啊,就算是你我加在一起,都不够它咬的。唉,要说也是他自作自受了。”

“不过嘛,”瘦老头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他啊,让我终于知道了这道家秘法,也让我亲眼见过了‘借尸还魂’。春夏秋冬,生老病死,金木水火土……这天地万物本就是一个圆,跳脱生死,跳脱轮回,得道成仙,这些光靠自己的力量怎么可能做得到?”

“以明,你还记得吗?师傅曾说过的,修道有上、中、下三层,成道有四关。过了第一关就能百病齐消,即使是老年人,身体也可以像年轻人一样轻松。而过了第二关,嘴巴里的口水就会有种说不出来的甜味和香味,一屋子的人都能闻得到。只要过了第三关,身体就能发光,哪怕是再黑的屋子,掉根针都能找得到。等过了第四关,就能成为神仙,从此不生不灭,位列仙班。可师傅在终南山修行了一辈子,修到了上层,也只能破了前三关,只因为这第四关,要在舍弃肉体凡胎之时留存精华,还得靠阴间之物啊。”

“那你想怎样?”我赶紧打断了他。

“人有三魂七魄,我只取你一魂一魄,这样你不会马上就死掉,只不过阳寿少了些,但至少你可以好好享受几年。怎么样,还不错吧,之前的那几个人,可没这待遇。”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也只能费上一番功夫了。嘿嘿,这房间里有锁魂阵,外面还有我们的人,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果然印证了我先前的想法,看来硬闯出去是不行的了。我正要说些什么,房间里的铜铃铛又开始晃动了起来。房门紧锁,根本没有一丝的风吹进来,电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只觉得一阵阴森。借着微弱的灯光,我发现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木盒子,上面贴满了符咒。

“你看,它已经等不及了。”瘦老头环顾着四周,举起刀子冷笑着对我说道,“别怕,不会痛苦太久的。”

“等等!让我想想。”我闭起眼睛,开始思考起来。

“如果我答应你,你可不能伤害李师傅。”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还得让他帮我呢。”

“淦!你想得美啊!阿水我知道你要干嘛,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最后劝你一次,不要乱来。我看你元神未定,周身的炁也有所阻碍,这几天内一定受过很严重的伤,如果这时候你还要强行作法,你也知道后果会怎么样。”李师傅冲着瘦老头破口大骂。

“还有你啊,白目小孩,你是不是也活得不耐烦了啊?你知不知道这种法术有多危险,但凡出了一点点问题,你就要永远在这里了。”

“做大事总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小朋友。我们调查过你,知道你是个人才,只不过时运不济,遇到了一个不识货的主,才会过得如此平凡。我看得出,你也不甘心现在的生活,是吧?水叔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跟我混,要不了几年就可以风生水起。和你一样的人,都投靠我了。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认真选哦。”瘦老头说道。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得不说,瘦老头的这一番话,戳到了我内心的痛处。如今的生活实在不是我所希望的样子,身为七尺男儿,试问谁不想成就一番功名伟业,衣锦还乡?又有谁甘愿受人冷眼,每日低声下气,为生计终日奔波,一刻也不能停歇呢?

“如果你这辈子,只愿当个普通人,和这世间蝇营狗苟的俗人一样,那,就只怪水叔我看走了眼。”瘦老头冷冷一笑说道。

我没有说话,房间里也寂静无声。终于,在片刻之后,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说道:“好吧,老头,我答应你。”

“诶!你傻啊!不要听他乱说啊!”李师傅陷入是被我的举动吓到了,他转过身来,激动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李师傅,没事的,我已经想好了。”我没有过多地解释什么,只是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轻轻转动着手臂,试图挣脱出来。

“好,你要死是吧,可别怪我没拦你。”李师傅忿忿不平地骂道,用力地甩开了我的手。这样一来,我也脱离了他的保护,径直走到了瘦老头的面前。

“嘿嘿,很快的,很快的。”瘦老头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喜不自胜。他将刀子放在了一旁的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红绳,又一把抓起了我的左手手腕,将红绳以一种复杂的方式捆了上去。

“阴阳结,结生死,生死只在一线间。小朋友啊,等下我作法的时候,你可不能把这根红绳弄掉了,要不然的话,嘿嘿,三魂七魄归地府,一命呜呼。”瘦老头一边系着绳子,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随后,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三根黑香,用打火机把香点上,嘴里快速念着咒语。说也奇怪,三根香竟然一下子就烧去了大半,阵阵轻烟自平地而起,将我们层层裹挟。

接着,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西洋式的铜镜,从我头上拔了几根头发下来,用香烧了,放在镜面上。本来倒着的头发,在阵阵奇怪的咒语声中,竟如火柴人一般在镜面上摇摇晃晃地立了起来。

“这仙引之术本就是由我们道家先祖所创,口口相传,不立文字。可惜历经岁月,还是没能完整传世下来。这么多年了,我走遍国内名山大川,也去往海外拜访名家,只为能拼凑出完整的功法。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我还是没有找到老祖宗的原版,但也终于是在俄罗斯寻到了类似的法术。师哥,这部分可是你从没有看过的,你可得看仔细了。”

忽而,狂风大作,原本薄薄的白烟顿时化成了浓浓的黑烟。呼啸声中,夹杂着金属的铿锵声,还有女人的哭喊声和尖叫声,十分刺耳,让人难以忍受,我也不禁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很快的,很快的,嘿嘿。”瘦老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黑烟中,赫然显现出一张女人样貌的脸。它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血盆大口,朝着我们愤怒地喊叫着。

“别喊了,我马上就送你姐妹两个团聚,哈哈。”

瘦老头说着,便拿出一张图,中间部分是用朱砂以阴刻的方式,印有五个奇怪的图案,其中左上角的那个像是眼睛,右上角的像一个“天”字,左下角像一个愤怒的小人,右下角像一个箭头,中间那个像一个“周”字。这张图的四周还绘满了祥云。

“五岳持身,天地同生。日月斡運,配分五行。周天上真,玉諱分明。各降真氣,灌溉胞根。神清氣爽,洞徹玄冥。急急如律令!”

瘦老头手持那张图,大声念着咒语。只见那团黑烟在房间里来回乱窜,声音更加尖锐难忍,隐约还能看得见类似闪电的光亮。

或许是天意吧,那团黑烟把房间搅扰不停时,也把瘦老头放在一旁的刀子,刮到了我的脚边。

说时迟那时快,我趁着这个间隙,赶紧俯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了刀子,并抵住了他的后背。

“你别乱动啊。”我大声喊道。

“哈哈哈……”瘦老头突然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给我停下来!”

“小朋友啊,你也太自作聪明了,这法术,岂是你说停就停的。”话音未落,电灯忽然开始急闪起来。明暗交替之间,他顿时消失在了黑烟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手上的红绳就突然一紧,我整个人身子就被拉扯向前。此时,手腕处被鹰爪一般的手牢牢钳住,紧接着,也不知是什么利器,就狠狠地在我手上划了一道,房间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啊!”我疼得叫了出来,隐约感觉到,那条红绳像水蛭一般,拼命吸着我的血。

“哈哈,给你机会你不珍惜,现在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了,哈哈哈。”瘦老头癫狂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好啊,那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一个垫背的!”

我忍着疼,举起刀子,胡乱朝着周围那些悬挂着的红绳砍去,一时间铜铃声乱作一团,悬挂的符咒也散落一地。而刚刚还在闪烁的灯,竟然彻底暗了。

“你你你,你都干了什么!”瘦老头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么一下。

其实,之前在和他周旋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么做了。敌强我弱,虽然中年胖司机此刻暂时被我击倒,但还不清楚外面是否有他们的人作为后援,贸然逃出也可能陷入另一种险境。而且这里远离市区,车钥匙在胖司机那里,如果没有交通工具我们也很难逃脱。最重要的是,既然我和李师傅先前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监控着,即便暂时脱身,之后他们也必然会找上门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可不想上班被老板盯着,下班还有一双眼睛在我身上。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条件我们一个都不占,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引入另一种变量,放手一搏。

但我也没有想到,这股看不见的力量,竟然会如此强大。我一个不留神,就被重重地掀翻在地,手里的刀子也随即被甩了出去。

“小心!”黑暗之中,我听到瘦老头和李师傅在大喊,但立刻就听到了一阵的惨叫声。

一时间,天昏地暗,我也分不清房间的门在哪个方向。情急之下,我在地上一通乱摸,终于在一堆红绳和符咒间摸到了刀子。虽然有刀子在手,但又害怕不小心伤到李师傅,因此不敢随意挥舞,只好坐在地上,将刀子举在胸前防身。

“啊!”我右边的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狠狠地咬了一口。

妈的,敢偷袭我!我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即将刀往身后一插,结结实实地扎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但那个人似乎没有要松口的意思,还是紧紧地咬着,我下意识地又连续朝那个人插了三刀,这才将来人击退。

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也能看得清些许东西了。我转过身来,才发现刚刚袭击我的人是中年胖司机。此时的他形态十分诡异,像一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还时不时向左右两边爬着,似乎在准备第二轮进攻。

“来啊。”我做了个挥手的姿势。虽然不知道刚刚一直瘫倒在地的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但看这样子,躲是躲不过去了,得趁着他还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先尽可能把他打倒吧。唉,也不知道李师傅和瘦老头现在怎么样了,自从他们俩刚刚那一声之后,似乎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不容我多想,他再次扑了上来。我本以为自己能抵挡得住,怎奈他占据着体重的优势,直接就把我推倒在地,张着嘴朝着我就要咬,幸好我脖子一歪,给躲了过去。

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我才发现他满嘴都是鲜血,脸上青筋暴起,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嘶哑的叫声。

“救命啊!”我艰难地躲闪着,但仍是一不小心,就被他沉重的手臂按住了右肩,牢牢地固定在了地板上。右肩的伤口在按压下,疼得我无力反抗,紧握的刀子也从手中滑落下来。

出于生存的本能,我努力用腿去踢踹他,可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啪啪啪”地连续给了我好几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鲜血也从嘴角流了出来。

“救命啊……”

当我意识逐渐模糊时,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中年胖司机突然从我身上被打飞了出去。

“喂!坚持一下!”

黑暗之中,似有一金甲将军立于眼前。


闵南之地临海,自古渔民出海捕鱼,都要烧香供奉,以求得神明保佑,故而香火之风盛行,庙宇林立。初一十五,逢年过节,每每有香客前往寺庙上香,络绎不绝,也算是当地的一大特色。

“今天是十五,别忘了去妈祖庙拜拜。”

“我知道啦,拜拜!”

电话那头,老妈唠叨得没完。以前在家,上香祭祀这类的事情都是由老妈负责。现在我独自一人到了另一座城市打拼,就不得不得亲力亲为了。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平时我都以“工作忙”为借口,拒绝了老妈的要求,以至于被嫌弃了无数次“没用”。可那天不知怎么着,心里一动,就突然答应下来。

若不是那样,我便不会遇见李师傅,学得一身的风水药石之术,更不会亲身经历那些只出现在网络小说里的事情吧。

嗯,的确是亲身经历。若有缘,你依然可以去那不起眼的菜市场,踩着地上永远干不了的水,穿过讨价还价的吆喝声,来到城隍庙前的大香炉。向左看,你会看到一家卖香烛金纸的小店,有一个瘦瘦的老人坐在门口泡茶。

如果茶盘里的茶具还有一层厚厚的茶山,那准是他没错了。

时间回到2018年的那一天。我正要出门时,才发现家里的香和金纸都用完了。

本想着心诚则灵嘛,两手空空就两手空空,但耐不过老妈的念叨,我还是决定下楼买些香和金纸带去。

“附近的菜市场有个城隍庙,那边应该有卖的吧。”

我打定主意,便收拾好东西出门去了。

与其他城市有所不同,厦港市的寺庙多见于闹市之中,取“大隐隐于市”之意。尤其是城隍庙,更是建在一片居民区中。时过境迁,矮小的砖瓦房被高楼大厦取代,可城隍庙前的树木依旧郁郁葱葱,香火也未曾断过。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依然相信神明和祖先可以保佑他们。他们把城隍庙前的空地做成了菜市场,平日里有上香的香客,有买菜的家庭主妇,有泡茶的老人,有玩耍的小孩,还有西装革履卖房的销售……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好不热闹。

“老板?老板?有人在吗?”

在拒绝了好几个菜贩子之后,我终于在市场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家金纸铺。店面不大,里里外外摆了很多香烛、金纸、铜炉等祭祀用品,可店里似乎没有人。

喊了半天,还是没看见老板的身影,倒是旁边有几个打牌的大爷看了我好几眼。

由于这家铺子连门都没有,我一度怀疑它到底有没有人在经营。难不成是公益的,可以自己拿?

“老李,有人要买你家东西!”

估计是被我吵得影响了发挥,输了这一局,其中一个打牌的大爷一声怒吼,吼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大约六十多岁的模样,虽然瘦,但很有精神,估计是穿了白衬衫的缘故。满头黑发,再加上走得迅速,若不是脸上的皱纹,倒也看不出是六十多岁的样子。

“来了来了。”那人也不着急,冲我摇了摇手,笑着说道,“我刚刚坐在庙门口和他们聊天,没听到咧。你要买什么,自己随便看哦。”

“哦,没事没事。”我赶忙说道,“我想买一些香,哪种比较好呢?”

“这种是普通的,你买这种就可以了。”他从柜台上随手取了一袋递给我。

哈?我看起来像是买不起的样子吗?是不是瞧不起人?那我偏要买贵一点的。

“别看啦,等下错过吉时就不好了。”他看我东张西望了半天,像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笑着说。

“那我再买点金纸吧。”

所谓的金纸,就是在普通的黄纸上贴上金箔,有的还印有吉利话、神仙的图案。按照当地的习俗,在拜完神明之后,人们会把叠好的金纸放到专门的炉子或锅子里焚烧,以示自己的诚意,求得更多的庇佑。

“有保平安的,有财运滚滚的,有……”

“就保平安的就好。”我赶忙说道。毕竟妈祖庙离这还有段距离,好不容易去一趟,难不成还要像上班一样踩着点吗?

“啊,那你不要财源滚滚啦?别人都要财源滚滚欸。”老板故意重重地反问了我一句。

我去,还有这种操作。之前还以为这老板久居寺庙旁,又不好好做生意,应该是个佛系卖家,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此言一出,让我不得不买啊。

“要要要,我要财源滚滚。”我哭笑不得地接过了两叠金纸。阳光下金晃晃的,好不耀眼。咳,要是是黄金就好了。

“来,再送你一张引路符啦。烧的时候先烧这个,再烧金纸。烧的时候默念自己的姓名,出生年月,家庭地址,所求何事。”

“好的,谢谢老板。”

我提着一袋子的香和金纸正要离开, 只听得人群中一阵喧哗。回头,只见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大哭着快走过来。走近了我才发现,小孩哭闹着满脸是血,不知道磕着哪里了,用来止血的纸巾已经被血糊成了一团。尽管妇女已经很小心,但耐不过心急,小孩脸上的血还是在颠婆中甩得到处都是。

“李师傅,李师傅。”妇女哭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小孩刺耳的嚎啕声也让金纸铺成了整个菜市场的焦点,甚至隔壁公园里跳广场舞的大妈都跑来围观。

老板见状,赶紧大步走了过去。他揭开了纸巾一看,小孩的脸上被划了好大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他没问什么,只是转身冲回了店里,从抽屉中掏出了一包纱布块,取出了几片,按在小孩伤口处,又用左手食指和中指按在小孩下额角前半寸处。

由于参加过公司组织的紧急救护培训,我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很专业的止血法,毕竟一般人都不会懂得血管的位置,顶多只会用创可贴或纸巾按住伤口,正如那位妇女一样。

而眼前的这位李师傅,不仅有医用的纱布,居然还会懂得面部止血法。

再看他伸出的两根手指,瘦长却十分有力,形似鸡爪,紧紧地按住血管但没有一丝颤抖。手背有一道凸起的伤疤,看样子应该是好多年前的了。

此情此景,倒是让我不禁联想起了《盗墓笔记》中张起灵的那双手,竟然有了几分小说照进现实的感觉。

小小的一个菜市场,不简单呐。

按压了一阵,李师傅小心地翻开了纱布。众人见血已经基本止住,也都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来。

可就在这时,他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贴近了小孩的脸,上下打量着,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欸,这怎么会弄成这样啦?”

“你说啊,怎么搞成这样!”妇女狠狠地揍了小孩一屁股,冲着小孩吼道。毕竟听别人闲言碎语议论自己,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啊……”小孩又哭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的血也随着眼泪奔涌而出。

“不哭了不哭了……”吃瓜群众纷纷劝着。

“谁知道他跑去哪里玩,刚刚我还坐在那边卖菜卖的好好的,没看他,就,就,就突然这样子了……”妇女见老板神情严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也不由得哭了出来。

“老吴,你家鸡血赶快拿一些过来。”李师傅一边说,一边重新按压伤口。

“没了啊,早上生意好都卖完了。”

“那就现在去杀一只啊,ging啦(快点啦)。”李师傅以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

所幸那老吴平日里做惯了宰杀家禽的营生,倒还算镇定,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换做是我,见到刚刚还镇定自若的李师傅现在如此紧张,我怕是连刀都握不起来了。

没一会儿,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血送来了。

只见李师傅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碗中搅了搅,似乎是写了什么字,口中念念有词。末了,提手,趁鸡血尚未滴落之时,迅速抹在了小孩脸上的伤口处。

想那鸡血也不是什么刺激性的物品,可小孩却像被抹了酒精一样,用力地扭动着身子大喊大叫起来。声音极为刺耳,不少人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而妇女在小孩异样的行为下,也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原本还抱得紧紧的,现在也不自觉地松开了手臂。

别说是那妇女,正常人有几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如此架势?

李师傅见那妇女有些无力抱住小孩,便用左手紧紧地抓住了小孩的双手,防止他擦去脸上的鸡血,右手继续在碗里沾了,然后抹在他脸上。任凭他如何吵闹,李师傅都没有停下来。

“啊!”小孩眼见被李师傅压制地动弹不得,尖叫了一声,突然就把头往后一仰,像蛇一样,迅速朝着李师傅的手臂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旁默默吃瓜很久的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反应速度,电光石火间就把手里的一叠“财源滚滚”塞到了李师傅的手臂上,让小孩咬了满嘴的金纸。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小孩脸上的血迹凝固了,他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他像是经过了一场搏斗,耗尽了全身力气,软软地瘫倒在了妇女的怀中。

我拿过金纸一看,上面深深的牙印,若是刚刚咬在了手臂上,恐怕也得受不少罪。

“可以了。这几天就别吃酱油了,要吃醋的话吃白醋,不要碰水。以后小心点哇,不要乱跑乱跑的。”李老板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擦了擦手,耐心地交待着:“这碗鸡血回去煮了给小孩吃,记得给老吴钱啊。”

“好好好,谢谢李师傅,谢谢你了。”妇女感激地说道,“听见没,叫你乱跑乱跑,你就是不听,这下留个疤,看你以后怎么办。”妇女心疼地骂了几句,小孩这回倒也没力气哭了。

“欸,你听我的话就不会留的。”李师傅摆了摆手,转身回到了店里。

“我知道了,谢谢,谢谢。”妇女又感激地说了几句,便牵着小孩的手回到了自己卖菜的摊位。

看热闹的人群见没什么事了,就各自散去。卖菜的卖菜,烧香的烧香,跳广场舞的跳广场舞。市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哗,似乎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只有我还杵在原地,盯着李师傅出神。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孩的伤是怎么造成的,竟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以及,为什么李师傅会懂专业止血法,还会用鸡血这种民间偏方?

难道说……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啊,你不是要去拜拜吗?”报纸后的声音说道。

我本想问个究竟,但转念一想,这些围观的吃瓜群众似乎都见怪不怪的,或许这李师傅的确有两把刷子,自己也别太多管闲事了。再说,耽误了上香,回去还指不定被老妈骂成什么样呢。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办完了事,回头再和他坐下来好好聊聊也不迟。

我打定主意,便离开了。可走了没几步,后面传来了一句话:

“欸,等等,我送你一个东西。”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可身后是空荡荡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就是前面那个房间,我,我就不陪你们走过去了哈。”中年胖司机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厕所左手边第二个的房间,讪讪地对我们说。

“嗯。”李师傅礼貌性地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去。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瞪了眼中年胖司机,赶紧跟了上去。

“叮铃……叮铃……”身后又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铜铃声。

走廊有很多的房间,但无一例外都是房门紧闭。我原以为经过那一晚的折腾,这里会有很多污秽之物,却不曾想,整条走廊像是被人打扫过一番,十分干净,别说是血迹了,就连灰尘都没多少。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那间房间门前,虽然是关着门,但里头浓烈的气味还是不断地喷涌出来,冲刷着整条走廊。香水分为前调、中调和后调三个层次的味道,而这种奇怪的气味似乎也如此,离房间越远时,是花草的香味,但站在门前,水果和肉腐烂的气味与厚重的木质香相互压制着,像是把臭豆腐和螺蛳粉搅拌后,又加入了鱼腥草汁,熏得人作呕。

“嗯,就是这里了。”

我们站在门前,看了彼此一眼,做好心理准备后,慢慢打开了房门。

“怎么……怎么会这样?”

如果不是那股气味,我肯定会以为我们走错了房间。因为这里面,空空如也。

“不是吧,那那股味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房间四周到处搜寻着。二十多平米的房间,我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发现不了一丁点儿的怪异之处。

“诶,李师傅,您说……”

我刚转过身,想和李师傅讨论一下,可李师傅却突然消失不见,房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了起来。

不可能啊,房间这么小,我怎么可能听不见走路和关门的声音?我察觉到事情不妙,赶紧冲上去开门,可门似乎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我怎么打也打不开。

慌乱之中,那阵气味愈发浓烈起来,铜铃声也越来越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我靠近。

这难道就是那天晚上的情形?

“嘿嘿嘿……”身后发出了一阵怪笑,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一只湿漉漉长满蛆虫的手就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像血一样粘稠的液体顺着衣服缓缓地流了下来,滴在地上,如熔浆一般冒着泡。

我当下一个激灵,立马蹲下将手撑在地上,抬起右脚向后狠狠踹了过去。本以为这样一来可以将来人击倒,可不曾想到,后面竟空无一物,害得我劈了个叉,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疼得我差点没哭出来。

“嘿嘿嘿……”怪笑再次响起。

“妈的,有什么好笑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可刚要起身时,却发现自己像是坐在了一块巨型粘鼠板上,只要我一抬起腿,便有无数黏液把我牢牢地粘住,让我动弹不得,其间还有几条白色的肥蛆在不停扭动。

“太他妈的恶心了吧。”我忍不住开始飙起了脏话。幸好刚刚没吃太多水果,要不这会儿都得吐出来了。

还没等我缓过劲儿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悬空的脚。像是被水泡了很久的样子,肿胀得如猪蹄一样大,白得瘆人的皮肤上,还分布着点点尸斑,散发着腐烂味。脚踝处,绑着一根生锈了的细铁链,上面还串着几颗铜铃铛。原来刚刚的铜铃声,就是这玩意儿发出来的。

“啪!”还没等我抬头看,那双脚就朝我的脸径直踹了过来。好在我反应快,将上半身向左一歪,这才没被这对大猪蹄子给踢到,但那股臭味还是把我熏得喘不过气来。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我趁着它还没转过来,一把抓住了那条细铁链,用尽力气狠狠地一扯,试图把它拖倒。然而,那条铁链像是有生命一样,瞬间就从那双脚上滑落,如蛇一般紧紧缠在了我的右手手臂上。

“叮铃……叮铃……”铜铃铛疯了似的晃动了起来,那声音堪比我补牙时听到的牙钻声,磨得人生无可恋,而我的头也疼得快要裂开了。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只好强忍着疼痛,趁着那双脚还没发起下一轮攻击,便抡起胳膊朝它们打去。

“梆!”那双脚看着白白嫩嫩,却像铜铁一般硬,活生生把我胳膊给弹开,震得我全身发麻,右手险些没有粉碎性骨折,可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再抬起来了。

“嘿嘿嘿……”

那双脚不见了,但伴随着诡异的笑声,我感到身后一股冷气,吹得脖子特别痒,而后又有无数根头发一样的东西,在我的脖子上拂来拂去。我实在忍不住,便伸出左手挠了起来。但奇怪的是,那些“头发”像小虫子一样顺着毛孔钻进了皮肤里,怎么扯都扯不下来,而且奇痒无比。我使劲地挠着,直到脖子上的皮都被我挠破流出血来,左手也像被施了咒一般停不下来。

“啊!”一片血肉模糊中,我左手的五根手指插进了肉里,并不听使唤地开始收紧。我咬紧了牙,试图将左手松开,但明显是在白费力气,左手依然不停地向深处抠着,直至活生生地,将一大块肉给抠了出来,而上面附着的“头发”居然开始吸起了血,刚刚还血淋淋的一块肉,立刻就变成了一块肉干。

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几乎让我昏死过去,手里的肉干也滑落在了地上。粘液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好几条蛆,争先恐后地抢食着。

见到此情此景,我那真叫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啊,这些来历不明的蛆是“肉来疯”,皮肤可千万别碰到了地上,要不然真的会被吃得只剩下一具白骨吧。我咬着牙强行打起精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着。我还在想着脱身之法,但这时,刚刚那双脚又重新回到了我眼前。

我抬起头,只见一个木乃伊就那样直挺挺地悬空出现在我面前。说是木乃伊,但那裹尸布上,分明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咒印。它双眼被蒙住,只有一张血盆大口露在外面,嘴角还有鲜红色的粘稠液体在往外渗。

它似乎发现了我在看它,竟然卧倒下来,将脸移到我面前,张着嘴“嘿嘿嘿”地冲我笑着。我和那张脸相距不到10厘米,相比于恐惧感,它嘴里呼出的气味让我更加难以忍受。

或许是惊恐,也或许是神经已经麻木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只好选择了“坐平”,没有和它打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它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保持那个姿势,冲着我上下打量着。我想,或许只要自己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假装自己只是一具坐着的尸体,还能拖延一会儿,等李师傅来救我。所以也大气不敢出,竭力调整着呼吸频率,并压抑住疼痛感和呕吐欲。

这么做似乎有了些效果,木乃伊渐渐“站”了起来,准备要飘走了。见状,我轻轻松了口气,并想着怎么离开这里。

然而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这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妈的,是谁这时候给老子打电话啊!我内心的小人已经在嚎啕大哭了。

果然,木乃伊识破了我的伪装。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它便冲着那装着手机的口袋,直接上来就是一大口,顺带还咬掉了我大腿上的一块肉。血像喷泉一样,从伤口处哗啦啦地流了出来。而且这木乃伊的牙八成带有病毒,伤口又疼又痒,牙印处立即就变黑了。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就是和它硬拼,然后打不过它,被活活咬死,要么就是继续选择“坐平”策略,继续忍着疼痛,祈祷李师傅能在我失血过多而死之前赶来救我,把我送到医院。哦对了,医院还得有相应的解毒剂。

这两条路都好惨呐,唉,要是有把小刀就好了,一抹脖子也死得痛快一些。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我终于扛不住了。“呕”得一声,积压了很久的呕吐物终于从我的腹中喷涌而出,好巧不巧地吐了木乃伊一脸。

奇迹出现了,木乃伊像是被我泼了硫酸一样,大叫着在房间里四处乱撞,结结实实地把墙壁砸了好几个大坑。它速度太快,我也失去了闪躲能力,一个不留神,我被它撞倒在地,彻底昏迷过去。

等我再次睁眼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挂满红绳、铜铃和符咒的房间,对,就是刚刚那个房间。但此刻没有木乃伊,没有“肉来疯”的蛆虫,也没有恶心的黏液,只有李师傅站在我旁边。

我腿一软,差点儿没摔倒,幸好李师傅一把把我抓住。奇怪了,我的腿和脖子也都好端端的,完全没有受过伤的痕迹。

“我刚刚……”

“中招啦。”李师傅看着这满屋子的东西,若有所思地说,“没想到哦,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喜欢搞这套。”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就刚刚啊,我们一进来,你就中招了。”李师傅从我的肩膀上揪下一根草,递给我看。

“你刚刚是不是在走廊上就有闻到了奇怪的味道?其实咧,里面就有这种草。它有点像罂粟花,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一些有的没的,很危险的啊。而且你越害怕什么,就越会看到什么,如果没有人帮你及时解脱出来,你就会被自己活活吓死。”李师傅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而且他为了招待我们哦,还不止准备了这一招。铜铃声你也听到了吧?你可以理解为催眠,通过声音来控制你,让你整个人的思想都乱掉,只能跟着他的节奏来走。”

听了李师傅的一番话,惊魂未定的我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成想,刚刚经过如此真实的一切,竟然都是幻觉。搞出这种害人的玩意儿,也太缺德了。

“诶,李师傅不对啊,那您怎么没事?”

李师傅吐出舌头给我看。原来他刚刚在吃柚子的时候,已经悄悄含了一小块柚子皮在舌下。柚子皮味辛苦甘,可以提神醒脑,正好破了对方的招数。

“铜铃声的话,你捂住耳朵再哼点什么就好啦。而且我们老人家,耳背啦,又听不太清。”

“您都知道也不和我说,害我差点没被自己吓死。”想着自己刚刚吃过的苦头,我有些生气了,对着李师傅埋怨道。

“哎哟,我前面也不确定啦,就多留了个心眼,谁知道咧?都老熟人了,给我来了这个下马威。所以我一发现,就赶紧把你弄回来了。你总不会连十几秒都撑不到吧。”

“撑得到撑得到。我久着呢,别说十几秒了,十几分钟都没问题。”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我也不敢相信,经历刚刚那些事竟然只过了十几秒。

“那现在呢?现在我们要干嘛?”我看着这些红绳和符咒,继续问道。

“他费了那么多事,把我们大老远地弄来,一定是有事情他自己搞不定,要让我帮忙的。而且你看。”李师傅指着其中一条红绳对我说,“这些红绳上面全部都涂满了朱砂,而且都不是随便乱挂的。如果你从上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红绳被挂成了一个很厉害的阵法,再加上这些天师府的符咒,说明啊,他这是要压住一些很厉害的东西。”

“很厉害的东西?是那个胖司机之前说的女阿飘吗?”

“应该不是,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个女阿飘应该没有那么凶啦。而且这里阴气这么重,应该不只是一只阿飘那么简单。”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嘭”得一声被狠狠地关住了。房间里的铃铛像是被狂风吹过一般,“叮铃铃”地开始疯狂摆动起来。

“来了,小心。”李师傅叮嘱道。


“你跟我过来。”

李师傅把我带到了城隍庙的香炉前,摊开我的手掌,仔细看了一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伸出右手捏了个剑诀,在香火上转了三圈,立即在我的掌心里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好了。”

“啊,这是?”

“保平安的。看你人还不错,又爱多管闲事,刚刚误打误撞,也算和我有缘了,就送你吧。对了,今晚别洗澡。”

说也奇怪,在李师傅“施术”后一会儿,我的手掌心开始变得热乎乎的,似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虽是酷暑,但此时通体便觉神清气爽,本来还有点鼻炎,也顿时通透了。

忘了之前在哪里看过的,说是有一门道家法术,就是在人的掌心上画符,可避邪魅。但要挑选良辰吉日,由得道高人施术,方有奇效。不知此时的这一个,是否正是如此。

“谢谢李师傅。我就住在对面小区,回头再找你聊天哈。”

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收到了礼物总是很开心。告别了李师傅,我便去妈祖庙上香了。饱受失眠之苦的我,当晚也睡得特别踏实。

过了几天,正好下午不用上班,我便拿了两袋茶叶,出门去了菜市场,想找李师傅,以聊天为借口一探究竟。都说高手在民间,看来我身边就隐藏着一个高人呀。

“诶,李师傅,给您带了两袋茶叶尝尝。”

这会儿的菜市场冷冷清清,连下象棋的大爷都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会扑了个空,没想到刚走到金纸铺前,就看到李师傅从隔壁的公园散步回来了。

水开,泡茶。紫砂壶,猪油白杯,上面厚厚的一层茶山,像是用了十几年没有洗过的样子。我思想斗争了很久,还是下不去嘴。好在李师傅猜到了我的想法,又拿出了一次性杯子来。

“您好厉害啊,昨天就这么给我一弄,我鼻炎感觉都快好了诶。”

“嘿嘿,那是你心理作用啦。”李师傅喝了口茶,笑了笑。“你有鼻炎呀?”

“对呀,这都好几年了。”

“你等我一下哦。”

见他朝公园方向走去,没多久就采了一把叶子回来。

“你拿回去, 捣碎了,用白酒泡一周,然后每天滴进鼻子,一天四次,几天就好了。”

说完,他又帮我按摩了脸部神经。“你就这样每天按一按,会好的更快,不容易复发。唉,年轻人,晚上别熬夜,看你肝都有点不太好,不过不太要紧,调理一下就好了。”

没想到这都被他说中了。前阵子体检,报告里确实有几个与肝有关的指标不在正常范围内。

我如获至宝,差点激动地没哭出来,真是有幸遇到高人,非得问个明白。如果可以的话,还能把身体好好调理一下,再学个一招半式的,岂不美哉?

“李师傅,您是学医的吗?怎么这么厉害,这都被您说中了。”

“没有啦,我以前年轻的时候,拜过一个老道长作师傅,就跟着他学了一些。”

“哇,道士还会懂得看病啊?我看电影里演的……”

“哎呀,电影演的不全是真的啦。”李师傅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像我们哦,要会看风水、法术、采草药,治病救人,没那么简单啦。”

“好厉害!”我夸张地说着。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他喝了口茶,眉飞凤舞地继续说道:“像我们菜市场这边的哦,很多人我都给看过,医院治不好的病,我都给治好了。前几天第一医院的那个副院长,还带了几个学生过来呢。所以昨天你看的一愣一愣的,但他们都习惯了。也有很多人过来找我啦,我再过几天就要去其他地方,给别人治病了。”

“是什么病呀?”

“唉。”李师傅长长地叹了口气,面露难色,似乎不太愿意说起。

“没事没事,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倒也不是不方便,只是不太好意思说。”他举起开水壶,想要冲茶,才发现已经没水了,便起身装了点水。

“我一个朋友的弟弟,结婚好多年,但一直没有小孩,自己也经常生病,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问题,药也吃了一大堆。看着都三十多岁了,夫妻两个急的不行,就找到我朋友来请我。”

“哦,这个问题也挺常见的。现在科技发达了……”

“不是这样的啦。我去他们家看过,房子是新装修的,当初也请了风水先生,格局没问题,就是不太干净啊。我就觉得奇怪嘛,问了他们好久,他们才肯说。”

原来,那个男的是当地的村霸,拆迁时不知道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拿到了很多不该拿的钱。村子里自然有人不甘心,就去上访。可没想到县政府的门都还没进,就被他手下的人给拦住了,有的还被暴打了一顿。久而久之,村民们害怕他的恶势力,都拿他没办法,只好愤愤不平地骂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之类的话来出气。

“唉,也是他的报应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李师傅不愿提起。

“是呀,自作孽不可活啊。这种人本来不该帮的,所以当下我就拒绝了。回来以后,朋友求了我好几次,想到还欠了他一个人情,只好答应下来。上次去没准备,所以过几天再去看看。”

“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我话音刚落,李师傅差点没把一口的茶给喷出来。他本来就不想掺和这事,碍于朋友的面子才去的,没想到我一个外人,竟要凑这种热闹。

“你这个白目小孩哦,果然爱多管闲事,看来送你符还真算送对了。”他打开紫砂壶的盖子,随手把壶一倒,茶叶便顺势落在了茶盘里。

“唉,天意呀,好吧。”他看了看茶叶散落的形状,不太乐意地说道,“大后天早上5点,你在菜市场门口等,有车送我们去。到那边以后,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乱动,都听我的就是了。”

“好好好,一切都听您的。”

以前都只在小说或影视作品中见过这些事,没想到这回居然可以亲身经历,我兴奋地两个晚上没睡好觉。而这也是我第一次跟着李师傅“做任务”,想来就和游戏里一样,打打小怪提升一下自己的经验值,回头还可以和朋友们吹嘘一番,这种热闹我又怎么能错过呢?

当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此行竟然会如此凶险万分,以一个青铜的身份,莫名其妙就遇见了王者级别难度的任务。想来李师傅在用茶叶占卜的时候就已算准,只是要借机好好教育我一番,改改浮躁的性子,顺便让我开开眼界。

终于到了要出发的那天,我只带了手机和钥匙,一早4点多就下楼来到了李师傅的金纸铺前。

“唷,来这么早。”不曾想李师傅也早早的就到了,他正在收拾着行李。我偷偷瞄了眼手提包,里面有罗盘、两大瓶矿泉水,一些香,一袋糯米和几把艾草,内袋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李师傅,矿泉水我们就不用带了吧,路上买就行啦。”我心想,果然还是老一辈人比较节俭,连水都要自己带着去。

“白目啦,不懂就别乱说,真的是。这是‘无根水’,待会儿要用的。来,我们去城隍庙前拜拜。”

我们在城隍庙前虔诚地点了香,拜了三拜。李师傅拿出一个红纸包,往里装了一些香炉里的香灰,又捏了少许我们上香的香灰,一同装了进去。封好之后,交给了我。

“这个你随身带着,别弄丢了。待会儿人可能会比较多,记得跟紧我,别乱说话。”

“好。”

准备妥当,一辆路虎也恰好停在了菜市场门前。车门打开,一个瘦高的男人热情地和我们打了招呼,并帮忙把李师傅的手提包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李道长,可能要开两三个小时,您先休息一下。”

“嗯。”

一路上都是高速,再加上又是豪车,我和李师傅都睡得很香,醒来时四周已经是别墅区。青山依依,绿水环抱,鸟语花香,俨然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再看那些别墅,全都是独栋的,前面还带有特别大的院子,家家户户都种了很多瓜果蔬菜。而一辆辆从我们身边驶过的豪车,也证明了这里的确价值不菲。

想来那村霸必定黑了别人不少钱,才能过上如此奢华的生活。可惜坏事做尽,断子绝孙,也是活该。

正想着,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一个光头男人帮我们打开了车门,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哟,李道长,辛苦辛苦。嘿嘿,小道长,辛苦辛苦。这里好是好,就是太远了一点,真是麻烦您又跑一趟。”

“没事,先办正事吧。”李师傅没太搭理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示意让光头男人带我们进屋。

如果说外面的景象是一片田园风光,那么别墅里面的就是宫廷气派了。绕过屏风,大厅摆着一整套红木根雕家具。泡茶的茶桌是双龙戏珠,茶水流过,那颗和田玉雕成的小珠子便会不停滚动,仿佛真的被两只龙把玩一般。而每个座位都有一条龙随形盘绕着,真是巧夺天工。

最妙的,还是主人位后方摆着的根雕作品——一只一米五多长的龙。龙首高昂、龙须飞动、龙体舒展,龙爪处还有朵朵祥云,远远看去,俨然一副凌空腾飞之象。

我的目光移向了龙的右边。靠墙处摆放了一座博古架,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制成,但木纹明显,色泽较浅,古香古色,上面的空格并非是统一的大小和形状,而是根据陈设物品定制而成,高矮错落有致。有青花葫芦瓷瓶、铜制香炉、拳头大小的玉如意……

“李道长,您看我们先从哪里开始?”光头男人搓着手,笑着问道。

我被眼前奢华的装潢吸引,差点儿都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被光头男人这么一问,才回过神来。

李师傅拿出罗盘,双手端着,走到进门处看了看,而后又来到了大厅正中央。

“你过来看。”李师傅挥了挥手,示意我过来。

“我跟你说怎么用这罗盘。”

“你看,这个罗盘左上角有个水平仪,那个气泡要在红圈中心。这就算放平了。第二个呢,要看这个十字交叉的鱼线,最重要的是和你垂直的这一根鱼线,我们用它来调整坐山朝向。第三个,来看天池天心。这个其实是个指南针,你看这里有一根红线,两个红点,这罗盘的盘面不是可以转的吗?我们就转盘面,让指南针和红线重合。喏,现在已经重合了。”

“这根鱼线指的是什么字呢?”李师傅指了指竖着的那根线说道,“上面的是‘丑’,下面的‘未’,就可能是丑山未向,或者未山丑向。那立坐山朝向呢,有很多种方式,这个以后再慢慢和你说吧。”

李师傅收好了罗盘,从包里拿出了糯米、艾草等东西。他走到大厅摆放神龛的位置,将它们放在了桌面上,点了香,念念有词地说着,然后把香插到了香炉里。

“来,你把艾草点了,在房间里熏熏。你去洒糯米,你跟他一起去,你去洒无根水。”李师傅对着光头男人和他的两个小弟吩咐道。

由于楼上的房间是主人房,就只有光头男人自己上去,两个小弟则是在大厅。

“李师傅,那我们呢?”我还以为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需要作法之类的,没想到这和我家搬家时外婆捣鼓的那套也没什么两样嘛。

“等就好了。”

李师傅坐在椅子上,见茶壶里还有茶,也不客气,就从桌子上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只顾着地喝了起来。没一会儿,屋子里就飘散着艾草的清香,我深吸一口,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了下来。

本以为就这样轻松地结束了任务,中午还可以狠狠宰这土豪一顿,吃饱喝足回家,没想到,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

李师傅立马站了起来,快速走到神龛前,刚要抓起正点着的香。却没想到,原本燃得好好的香,竟突然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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