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小华与阿墨这两位正在长安城中边走边说笑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在不远处的一户人家中传来了哀哭之声。接着,又有一个满身鲜血正趴在地上的赤面恶鬼从院中缓缓地爬了出来,而它刚出大门口,当即就被一尊法天象地的天王虚影给踩在了右脚下,然后倏忽之间,便都突然消散不见了。
这时候,一旁的阿墨有点吃惊道:“奇怪,这不是洛阳龙门奉先寺供奉的毗沙门北天王和他右脚下的耐重鬼吗?怎么又跑到长安城里来了,还在这里出现,莫非是耐重鬼在此找到新的替身了?”
原来,根据佛门的神话传说,毗沙门北天王右脚下踏着的耐重鬼,每隔三千年会出现在世间找他人替代,然后重入轮回,如此循环往复。
听阿墨这么一解释,慕小华心中更是好奇,便一同走到了那户人家的院中,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才一进门口,他们就嗅到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显然刚刚此处发生了命案。再往大厅中看去,就见到有具鲜血淋漓死状凄惨,身上作青年书生打扮的尸首躺在左边一排的椅子上,看模样倒有几分眼熟,正是刚刚那爬出门去的恶鬼。
至于死因,却更是奇怪,他似乎是被人用脚用力踩破腹部与脊椎骨而死的,因此有大量的鲜血喷涌出来,搞得厅中到处都是,浑然一派修罗炼狱的场景。
在那具尸体的面前,正有七八位老少男女在哭哭啼啼,看起来应该就是死者的家属了。除此之外,还有位道者打扮的中年人一边瞅着死者不住地唉声叹气,一边又缓缓向那几位家属们讲述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半年前,这位名唤王煌的死者,从长安的家里去到了洛阳那边去办几天事情。且说这天的申时左右,王煌骑着马从洛阳的建春门出来,一路上大概走了二十五里左右,便在此处的路旁看到了一座刚修筑好的坟墓。
本来遇到这种事,普通人都是避之不及的,然而王煌刚准备勒马绕过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从那坟墓前传来了一阵娇滴滴却又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让人听了心中好不怜惜。
因此,王煌连忙循声望去,当即就看见一位披麻戴孝的白衣妇人在那里设祭哀哭。再仔细一打量那白衣妇人的容貌,王煌的心中顿时如同有只小鹿在乱撞,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容貌之绝美秀丽,已堪称倾国倾城,亦是他平生仅见的美女。
好半天功夫,意乱情迷的王煌才把目光从那白衣妇人身上移开,心中已在想着该如何去搭讪一番。这时候,他便看到在白衣妇人身边只有两位婢女,并没有丈夫陪伴在一旁。
难道这新坟中安葬的竟是她的丈夫,这倒是天助我也了,一时间,他不禁想入非非。然后,心作他想的王煌便故作关心地指着那座新坟,问起了其中一位婢女此中究竟。
那婢女当即就回道:“我家娘子姓秦,前几年里嫁给了河东的裴直,但还没过两年光景,主人裴直就游历到了洛阳却始终不回返,亦无书信到家。娘子心中既急又惊,便带着我们一同前来寻找主人。可没想到,我们刚抵达洛阳,就接到了主人裴直的死讯,并得知是安葬在了此处。因此,娘子伤心不已,前来致祭时在这痛哭流涕,却不想打扰了官人。”
听了婢女的回复,王煌连忙挥手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被打扰到。接着,心中暗喜的他又假装忧心地追问道:“真是可惜啊,不过逝者已矣,娘子还是得节哀顺变,保重自身啊。对了,那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呢,是直接回去河东吗?”
没想到,那婢女却是叹了口气,幽幽道:“娘子之所以哭得这么厉害,其中也有小半是出于此事呀。要知道娘子从小父母双亡,而唯一的舅舅亦在前几年就因病去世了,所以现在是无家可归。更何况目前盘缠也快用尽了,为今之计,只能是在洛阳附近找户好人家了”,说完,又连连向着面前的王煌挤眉弄眼以作示意。
王煌见状,心中更是大喜,这可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啊,再不下手就慢了。是故,他赶紧开启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模式,极力地向那白衣妇人推销着自己:“并不是王某说大话,在下如今有功名在身,家中亦颇有资财,在附近的缑庄上还有一处闲置的庄园,至今又未曾娶妻,如果娘子你不嫌弃的话,王某人愿效犬马之劳。”
婢女见王煌这么上道,当即微笑着跑去在那白衣妇人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而那白衣妇人虽然哭声越来越大,却也忍不住屡次回头看了看王煌,更是让他幸福得晕了头。
眼见天色已晚,婢女赶紧劝道:“娘子,娘子,可别光顾着哭了,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再不找个地方休息,就得露宿荒郊野外了。如今,你也想想吧,眼下盘缠快用完了,何况纵然能返回家中,从此也没了生计来源。还不如先跟随这位王公子去到缑庄的庄园上,且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吧。”
那白衣妇人却是沉默了半响,方才回道:“我昔日与裴郎共结良缘,已经许下了同生共死的誓言。如今他不幸客死于洛阳,尸骨未寒之际,我又岂能弃他而去另结新欢呢?你先别说了,我们还是回缑庄的客店里,再做打算吧。”
见白衣妇人如此说道,婢女只得叹了口气,然后把她的意思告诉给了王煌。那王煌也是被色欲迷了心,不仅没有见怪,反而一门心思地跟在后面要护送她们主仆三人到缑庄的客店里面。
就这样,王煌与白衣妇人秦氏一行很快就来到了缑庄上的彭婆店,这一夜,众人都是住在这里。而每次王煌想要对其诉说心中的情意时,秦氏必定会先呜咽流泪,让他不得不以礼相对,愈发变得心痒难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