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从她只剩下窟窿的眼睛滑落,许沐笙将头埋进霍云深已经僵硬的肩膀,亲昵的蹭了蹭道:“霍云深,你说你不喜欢黑暗。”
“要是独自放任你在那个只剩下黑白的世界,你一定会很害怕吧?”
“没有关系的,我很快就会过来陪你。”
许沐笙手往上滑,她轻轻拍打在霍云深的乌发上,红唇轻轻哼着一首有些忧伤却轻柔的歌,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睫毛颤了颤,许沐笙阖上眼眸。
……
燕京,世纪酒店。
被装点得富丽堂皇。
中间天花板上挂着一排排金色的吊灯,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展开通向最尽头的订婚主持台。
红毯两旁摆放着一百多桌,可以容纳一千多人的酒席。
许沐笙捂着头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充满鲜花和气球,酒店房间的地板上。
许沐笙长长的羽睫颤动着,然后睁开眸。
面前出现江斯年那张比她记忆中更年轻上好几岁的脸,他正一脸歉然地对许沐笙说:“笙笙抱歉,兰心割腕,我必须得去看看她。”
“你放心,只要她没事,我就会回来履行我们的订婚典礼。”
同样的场景,相同的话。
许沐笙记得,这应该是她十八岁那年的事情,扶着隐隐作疼的额头,许沐笙心下暗忖:她不是没有接受许兰心的解药,最后抱着霍云深凄惨死去吗?
为什么过去同样的场景又在她面前,重新发生一次?
她这是做梦吗?
许沐笙手伸向自己的脸,用力一捏。
“好疼,不是梦。”
许沐笙猜到一种可能,她将手举起来,望着纤细,比前世小一圈,白皙却长满厚茧的手掌心。
她在变成怪物后,肌肤就光滑得连毛孔都看不见,更何况是长茧这种东西。
所以这不是二十八岁那年她的手。
她这是重新活过来,并且还回到她十八岁那年?
老天可真的是对她不薄,给她一次重来过的机会。
许沐笙歪头去想,上辈子这时候她到底在做什么呢?
前世,江斯年接到许兰心的电话,开口便说要走,她虽然黯然神伤,可依然由着他。
在江斯年离开后,许沐笙一直在酒店傻傻地等着他兑现诺言,回来参加他们的订婚宴。
可是最后他却陪许兰心一夜。
许沐笙则因为订婚宴被人放鸽子,成为上流社会所有人的笑话。
和上辈子般,江斯年在接到许兰心的电话,就站在许沐笙面前,他眼眸中带着几分歉然。
“笙笙抱歉,兰心自杀,我得去看看她,放心,我在确定她的安全后,就会回来举行我们的订婚典礼,笙笙,你向来体贴,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吗?”
江斯年黑发如墨,眼眸深邃,鼻子笔挺,气质温文尔雅。
再加上江斯年家世好,年轻有为,长相如此俊美。
他的条件符合现代女性所有的幻想。
也难怪前世许沐笙会沉陷其中,不可自拔。
要不是许沐笙有上辈子他带着好几个白衣人,完全不理会她的痛苦和挣扎。
命令那帮人拿着绳子,将她压制着病床上的记忆。
看到向来意气风发的男人,如此低声下气,可能她会心软。
可是现在许沐笙只要一回想起她的肌肤被冰冷的针给刺破,麻药强行注入身体。
还有她失去意识前,看到江斯年那张在白炽灯下冷漠宛若死神的脸,许沐笙顿时怨气丛生。
许沐笙眼眸底下泛起一丝冷意,望着面前的男人道:“你要去许兰心那里可以,可今天你只要出这个门从此我们就此恩断义绝,就是这样你还是要去找许兰心对不对?”
江斯年望进许沐笙的瞳孔深处。
他在里面看到一丝忧伤中还带着令他心悸的决绝。
就像……许沐笙在说要和他划清界限。
江斯年心脏部位有种被拉扯的疼痛感,可又想到许沐笙对他的在意,觉得许沐笙只是在说负气的话,江斯年吞咽着口水道:“笙笙,兰心从小都以为她会和我结婚。”
“虽然我一直都当她是妹妹,对她没那个意思,可现在她自杀,要我放任不管,要是兰心今天真的出事,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
“笙笙我和你保证,我就是去看看,要是她没事,我很快就会回来。”
“笙笙,你说好不好?”
许沐笙唇角勾着讽刺的嘲笑道:“我要是说不呢?”
江斯年已经没有耐心去哄,他蹙眉语气不悦地道:“笙笙,你别任性,人命关天,今天我必须得去看兰心。”
江斯年以为,许沐笙就是在闹脾气。
回头他只要买个礼物,说上几句好话,许沐笙就会原谅。
想到此处,江斯年毫不犹豫地打开酒店房间大门,离开房间。
许沐笙捂住鼓动不已的心脏位置,语气有些忧伤地喃喃自问:“你也听到,再来一次,江斯年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所以不要再为他伤心好吗?”
许沐笙这话是对十八岁还喜欢着江斯年,那个会因为江斯年而觉得难过、撕裂的许沐笙说的。
她想给过去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
许沐笙坐在地板上,静静等待那颗还会为江斯年而跳动的心逐渐归于死寂。
从此,她将不再是那个十八岁一心只装着江斯年的许沐笙。
归来,她只会为霍云深一个人而活。
或许是想到霍云深,上辈子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
许沐笙焦急地拿出手机,将前世那个她一直记在脑海中熟悉的电话给找出来,细白的手指,一个个敲打着将十一个字母给输入屏幕,许沐笙将电话拨打出去。
“喂,是谁?”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霍云深低沉而且醇厚的声音。
是他的声音。
在这个世界,霍云深还没有死,他还活着。
许沐笙眼睛发亮,心脏鼓动不已,抓着电话的手,一直在发抖,她咬着嘴唇,强忍着激动,吸了口气道:“是我。”
霍云深当然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许沐笙的电话,他一直记着,早就烂熟于心,可他还是抱着一瓶酒,语气森冷地说:“怎么,许大小姐今天订婚,还记得打电话给我这个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