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笑了笑,骆边雪道:“奴婢小门小户出身,家世平平无奇,没什么有趣的说给王爷听。”
“无妨,”慕松渊看着她道,“本王就想听听平民百姓的事儿,以便体察民情。”
骆边雪:“呃……”
慕松渊道:“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既然被卖出去当奴婢,阿朱家一定很穷,士农工商之中,肯定不是官宦和商贾,那就是……
“农户。”骆边雪答道。
先是眉梢挑了挑,慕松渊勾了勾唇角,“是么?”
见他诧异中带着玩味,骆边雪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说错了?
“你家人现在过的如何?”慕松渊又问道。
她哪儿知道阿朱的家人过的如何?灵机一动,骆边雪满脸哀戚之色,“都好久没见过家里人了,也不知他们过得如何了。呜呜呜,奴婢真是不孝啊!”
骆边雪从小在侯府长大,深知这种深宅大院中,寻常丫鬟很难轻易见到家人,这样回答肯定错不了。
然而,慕松渊脸上那抹微妙的笑意更深了。
良久,他眼神落在她左胸处,意有所指地道:“身上的伤,好了吧?”
那是她刚刚借尸还魂之后,身上便带着的刀伤,伤口不是很深,未伤及心脉。她忙着接近慕松渊,也没心思问这处刀伤的来源。
当时听琴玉香的说,阿朱好像自尽未遂来着。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提起这个?骆边雪低头看看胸口,道:“……好了。”
见慕松渊又要询问,骆边雪实在心虚到了极点,不打算再接着回答下去了。
站着的身子轻轻一晃,她做好了以手撑住桌子的准备,
没想到刚歪了一下,便跌入一个轻柔的怀抱。
语气里带了三分急切,七分体贴,慕松渊道:“怎么了?”
没想到慕松渊会接住她,身子先是一僵,紧接着便化成了一滩水,柔柔弱弱在他怀中倚着,骆边雪以手扶额,“白日没休息,晚上还要熬夜配药,许是劳累过度,竟有些头晕。”
“来人!”慕松渊冲着门外喊。
“不要!”骆边雪忙抬手制止,“王爷不要惊动旁人,奴婢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从慕松渊怀中出来,正打算以伺候不利为借口将人打发走,没想到还未站稳,那人的手臂便绕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骆边雪直瞪眼,“王爷这是干什么?”
狐疑地低头看她,慕松渊道:“你不是累了要休息?不回房?”
两只小腿踢了踢,骆边雪忙道:“奴婢还能走!不用王爷抱!”
从他怀中挣脱,重新站回地上,骆边雪轩着眉毛看他。
以前他满脸不冷不热的样子,调戏他还挺好玩,现在这人主动亲近起来,她倒有些招架不住。
骆边雪朝墙角指了指,“那儿有张长榻,奴婢在上面休息就好。”
福了福,骆边雪催促道:“王爷余毒未清,不能太过劳累,快回去休息吧。”
慕松渊顿了顿,道:“好。”
走到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转头道:“煎药的活儿,日后你便不用做了,本王允你休沐一月,回家看看去吧。”
那神色中不是恩赐,是命令。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骆边雪,此时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不知道阿朱家在何处啊!
看着她面有难色,慕松渊问道:“怎么这副表情?不想回家?”
“想想想!实在是太想了!”泪都流出来了,骆边雪呜咽道,“想到终于能见家人了,奴婢喜极而泣!”个鬼啊!
骆边雪将慕松渊出房门时,星麟一眼便瞧见了骆边雪湿红的眼眶。
跟着慕松渊走出去好远,眼见看不到了草药司的月门,星麟才道:“王爷,阿朱姑娘怎么了?”
慕松渊随口道:“没怎么,她高兴。”
高兴到都哭了?星麟满脸问号。
手中捻珠轻转,摸到了细微的裂痕,摩挲两下,慕松渊道:“从明日开始,你派个暗卫盯着阿朱,她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知晓。”
自从慕松渊出了门,骆边雪便嘴角一垮,卸了笑脸之后,顿感脑袋瓜子嗡嗡的。
她对原主一无所知,知道的说不定还没有慕松渊多,回家探亲的事儿一旦办砸了,岂不是又要勾起慕松渊的疑心?
想起阿碧说过她们是同年入府,所以第二天夜晚,骆边雪便去浣衣房找了阿碧。
夜风徐徐,虫鸣唧唧,趁得浣衣房的小院更显寂静。
碎了一角的石桌上放着一盒被打开的点心,骆边雪托腮坐在桌前,看阿碧吃的起劲儿。
“真好吃!”阿碧擦了擦唇角的碎屑,满脸回味。
将糕点盒子朝阿碧推了推,骆边雪咧嘴道:“好吃就多吃点儿。”
终于吃不动了,打了个饱嗝,阿碧才揉着肚子道:“阿朱,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升成了一等婢,真是好羡慕啊!听说你现在掌管王爷的药膳调理,肯定很忙吧,今夜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谦虚一笑,她道:“就是煎药的粗活,除了煎药送药,我就是闲人一个,谈不上忙。”
“对了,王爷准我这月休沐,正好我想回家看看,你有没有想要的土特产,我给你带回来啊。”骆边雪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
知道了土特产,就能顺势查到原产地,便能知道阿朱的家乡。
然而,阿碧像听到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儿,瞪圆了眼看她,“你要回家!?你真的想回家!?”
眉心微蹙,骆边雪看着阿碧吃惊的反应,有些不解,“有什么不妥?”
满脸疑色地看她,阿碧道:“你不怕你弟弟啦?”
不明情况的骆边雪含混其词,“我弟弟啊……”
叹了口气,阿碧握住了骆边雪的手道:“上次你弟弟来找你,你差点儿被气死,你还要回去见他?”
原主和他弟弟之间有嫌隙?
骆边雪试探着道,“可他毕竟是我弟弟……”
“阿朱!你就是太善良!”阿碧有些恨铁不成钢,“摊上这么一个嗜赌成瘾的弟弟,你已经很不幸了,凭什么要用自己的辛苦钱去供你弟弟赌钱!”
“上次你弟弟来找你借钱,你差点儿被你弟弟气到自尽,要不是我及时抢了你的刀,还不知你伤成什么样!”阿碧嘟嘴道。
瞪了瞪眼,骆边雪诧异了,阿朱的弟弟来王府找过她!?
昨夜她跟慕松渊说什么来着?她很久没有见过家人了。
怪不得那人笑得那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