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青鸾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正在指挥着仕婢们洒扫。
忽然,低低的抽泣声声传来,打破了院里的井然有序。
青鸾狐疑地回头看去,只见紫宵拄着个木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看着她满身脏污,脸上还破了相,青鸾直皱眉,“你这是……被猪拱了?”
拿袖角擦擦眼泪,紫宵愤恨道:“可不是嘛!就是被阿朱拱了!”
青鸾:“……”
默了会儿,青鸾疑惑道:“阿朱一个半月没出门了,你怎么被她拱了?”
拿着拐猛戳地面,紫宵气呼呼道:“青鸾姐姐!您告诉我,没有王爷下令就不让阿朱出门!听了您的话,我就在她院外守着。但刚刚,她忽然从房里冲出来,硬是要闯出去!我想拦住她,结果就被她打了!”
怔了怔,青鸾问道:“她的腰……不得养上三个月?”
紫宵点头道:“是啊!”
“所以……”嘴角抽了抽,青鸾道,“你居然没打赢一个伤患?”
紫霄:“……”
怔愣片刻,紫宵结巴道:“我我我是被她偷袭的!姐姐您不是不知道,这个阿朱惯会使用阴谋诡计,奸诈的很!”
点点头,青鸾皱眉,“这倒是。那贱人心眼儿多,手段也多。”
一把扯住青鸾的袖子,紫宵道:“姐姐!王爷一个半月没去看她,她定是急了!这贱人这么着急出来,定是打算去勾引王爷!咱们不能让她见到王爷啊!”
青鸾问道:“那个贱人出了院子,去哪儿了?”
紫宵摇头,“不知道。不过,王爷在花厅会见要客,不让人进去。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定是见不到王爷!不如,咱们找人将她抓起来,丢回去看管着?”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咚’的一声,两人一怔,纷纷扭头去看。
原来是香漏。
香尽线断,铜珠掉入盘中。
已未时二刻了。
扭头看向紫宵,青鸾道:“这个时辰……王爷该用药了。”
给慕松渊送药的差事,现在由紫宵担任。
自从骆边雪被打成重伤,专心休养,不再当差,青鸾便将这差事安排给了紫宵。
顿了顿,紫宵面有惧色,“可是……王爷会客的时候,不允许下人打扰。”
青鸾道:“断了药,难保王爷病情不会复发。”
紫宵垂头,脸上惧色更浓了,“上次,王爷和兵部尚书会谈,下令不许人进去。然而,常礼司的奴婢不过进去送了盘茶点,王爷便发了怒,直接命人将那婢女拖了下去,当场砍了。”
淡淡一笑,青鸾道:“你不敢去,但有人胆子大,不一定不敢去啊。况且,她不是着急见王爷么?”
顿了顿,紫宵眼珠一转,拍手笑道:“对啊!那个贱人既然这么着急见王爷,我们就给她一个机会!”
话音刚落,青鸾望向前方,眼睛不由眯了眯,冷笑道:“瞧,人来了。”
从小院出来,沿着小径一直走,绕过两处不高不矮的假山,不一会儿,便到了憩居。
憩居之前,一群仕婢正拿着扫把洒扫,下午的阳光依旧强烈,晒得几人后背湿透了。
这么多人敢在憩居外晃悠,显然是慕松渊不在。
一搭眼便瞧见了青青,骆边雪走近了,拍了一下她的肩,笑嘻嘻道:“青青,扫地呢?”
被吓了一跳,青青转身,看是骆边雪,更是吓得叫了出来。
摸了摸自己的脸,骆边雪皱眉道:“怎么啦?许久不见人,我变丑了?”
青青忙摆手,“不是不是,许久没见你了,猛地看到,才吓了一跳。”
握着扫把杆儿,她用袖子沾了沾汗水,“阿朱,你病养好了?我瞧着,你脸色还挺差啊。”
骆边雪笑了笑,“不算完全好,但可以重新当差了。”
说着,她伸手去拿青青的扫把,“瞧你热的,去歇会儿吧。”
忙把扫把一拉,青青连忙后退,“别别别!先不说你是一等婢女,不用干这种下等活。再说了,你是病人,不能劳累的。”
和青青拉拉扯扯半天,终究没能抢过扫把,骆边雪悻悻地走开了。
又朝东走了走,碰到了夏蝉在晾衣服。
走过去拍了拍夏蝉的肩膀,骆边雪笑道:“夏蝉,晾衣服呢?”
见到骆边雪,夏蝉吓得差点儿跳起来,“阿朱!王爷不是允你休养吗!你怎么出来啦?”
骆边雪挠挠头,“身子好多了, 回来当差啊!”
说着,她弯腰去捞盆里滴水的衣服,夏蝉忙将衣服一拉,惶恐道:“别别别!你可是王爷跟前的大红人儿,可不能干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
和夏蝉拉扯半天,骆边雪也愣是没将衣服抢过来。
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青青和夏蝉忙碌,骆边雪抄手嘟嘴。
无聊了一会儿,她问道:“听说,最近王爷挺忙的啊,正在会见兵部的各位大人?”
对此事显然并不感兴趣,夏蝉点点头,随意道:“好像是吧。”
骆边雪‘喔’了一声,以闲聊的口吻,继续问道:“这么忙,是因为朝里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吗?”
“嗯?”夏蝉抖了抖衣服的水珠,扭头看她,“什么大事儿?”
想了一会儿,夏蝉猛地点头,“对啦!还真有大事儿!”
凑过去,骆边雪忙问道:“什么事儿?”
本以为会听到什么新鲜出炉的政令,结果夏蝉凑到她耳边,满脸兴奋道:“你还不知道呢吧,袁贵妃她爹被抓啦!”
骆边雪:“……”
看不出骆边雪的不感兴趣,夏蝉依旧滔滔不绝,“袁贵妃可是陛下最宠的妃子,据说,平日里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呢!自从袁大人出事儿以后,袁家落了势,袁贵妃也再也霸道不起来了。最近,皇后娘娘频频找袁贵妃的麻烦,似乎是要报仇呢!”
翻了个白眼儿,骆边雪尴尬回应,“呵呵,是嘛。”
“是啊!”夏蝉来了劲,“这袁贵妃的父亲怎么说也是一方守将!雁镇总兵!朝廷重臣!结果怎么着,还不是一天之内就被免职发配?”
挑了挑眉,骆边雪道:“袁贵妃的父亲,是雁镇总兵?”
雁镇靠近嘉虞关,是南晋九边重镇的其中一镇。
常年在南晋九边用兵,雁镇这两个字儿,骆边雪熟得很。
雁镇总兵,好像是叫……袁敏?
夏蝉点头,“嗯……是啊……”
骆边雪追问,“他为何被免职?”
夏蝉轻嗤一声,“据说,他仗着是陛下的岳丈违抗政令,还辱骂王爷。咱们王爷一怒之下就将他免职了。除了袁贵妃的父亲之外,好像,还有很多将领都被免职了。不过,袁贵妃的父亲最惨,不光被免职,还被发配了!”
大规模罢免将领,又和兵部的人往来频繁。
慕松渊想干什么?
肯定和反攻北雍有关!
顿了顿,骆边雪神情严肃,问道:“最近,兵部的那些大人们还经常来楠竹斋见王爷吗?”
她要找机会偷听。
拿着小木棍打平衣服上的褶皱,夏蝉漫不经心道:“经常啊,每隔三四天都会来。对了,今天就有人来府上找王爷谈话呢。”
眼神一亮,骆边雪忙问道:“他们在哪儿谈话?”
“他们在……”
夏蝉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话。
“阿朱姐姐,原来您在这儿啊,我都找了您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