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婷啊，妈今天做了你爱吃的排骨，晚上回家吃饭吧！”
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我以学校忙着毕业论文和投简历找工作的理由，直接搬出了家，整整一个月没回去过一趟。
这也是这一个月以来，妈妈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
在我那对满心满眼都是儿子的爸爸妈妈眼中，无利不起早。
叫我回去吃饭必定不可能像寻常人家那样只图个母慈子孝，合家欢乐。
我沉默着转动着手中的签字笔。
电话那头却是有点等不及了。
“喂，小婷？你还在吗？”
“嗯。”
“晚上回家吃饭吗？”
“有羊肉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妈愣了愣。
“啊，有，有啊，你弟弟不是爱吃吗，我想着都回来吃饭，我就都买了......”
“好。”
我没等妈妈说完，就出声打断了她。
“啊好，好好好，那你早点回来啊小婷。”
我靠着椅背，大脑逐渐放空。
今天真是难得，原来这个家里是有人知道我喜欢吃排骨，可餐桌上永远不变的只会是弟弟最爱的羊肉，永远剩下给我的都是前天的残羹冷炙。
所以今天回家，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呢？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当我迟到半小时，在拒接了无数个来自我妈的电话后，我回家了。
进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富贵打扮的陌生中年人。
这就是一场针对我的鸿门宴。
5
“你们方家这女儿，脾气可真够大的啊，让我们这么多做长辈的等她一个！”
陌生女人看上去大约50 左右的年纪，衣着富贵，保养得当，举止优雅，脖子上挂着一串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翡翠项链，脸上却是带着肉眼可见的看不起和讥讽嘲弄。
我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
反而径直放下包包，洗完手，落座吃饭。
全程没有给说话的贵妇一个眼神。
“你们这女儿也没像你们夫妻说的这么懂礼数嘛，先是一句话不说迟到半小时，让我们这么多人等她一个，现在倒好，长辈没动筷，她自己倒是吃上了！”
我的不搭理像是踩到了贵妇的尾巴。
她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爸爸的脸色越来越沉，方彦低着头只顾往嘴里塞着羊肉。
“林太太真是不好意思啊，她年纪小还不懂事。”
妈妈歉意的冲贵妇笑了笑，扭头看向我，脸上换上怒容，伸手打掉我手中的筷子。
“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进来人也不叫，话也不说，就知道吃饭！怎么着！平时我是饿着你了还是怎么你了，给你养的一副饿死鬼样！”
妈妈小心的看了眼两人的脸色，对我语气不善。
我看了眼对面坐的两人，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筷子，拿纸巾细致的擦干净。
“跟你说话呢！你的规矩呢！都被狗吃了吗！”
对面的中年男人也在这时候皱着眉开口了。
“我看这个亲是没必要结了！虽然我家正廷身子不太爽利，但没必要娶这么个不知礼数的女人回家！”
“是啊，我们正廷要是娶这么个媳妇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请了个祖宗！”
爸爸听到这话有些急了。
“正廷不是腿脚不便吗，我家这闺女啥优点也没，就是会照顾人，保准给正廷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说着，他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冲我使着眼色。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开口说句软话平息他们的怒火时，我开口了。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大变。
“爸妈，你们能保证我在拿到那瘸子的100万彩礼后就让我离婚还我自由吗？”
6
中年男人猛的一下拍桌而起，显然是动了怒。
“好一个方家，你们还想拿了我家的彩礼就给我儿子一脚踢开！当我们林家是个摆设吗！”
“果然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敢情要不是你们这女儿‘良心发现’，我们夫妻二人怕不是还被你们演的这出好戏蒙在鼓里！”
“我看这顿饭是没必要吃......”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回荡。
这一巴掌，爸爸用了十足的力气。
我本就白皙的脸上独生女顿时出现一个鲜红醒目的掌印，脑袋被打得歪向一边，嘴里出现淡淡的血腥味。
然而上一秒还对我疾言厉色的爸爸下一秒扭头看向中年夫妇的时候，脸上露出的是讨好和谄媚的笑容。
“别听她乱说话，那些都是从没有过的事！能和林老板这样的人家攀上亲戚，可是我们方家祖坟冒青烟才换来的福气，我们怎么可能会说得出这种话！”
“对啊林先生林太太。”
妈妈也在一旁端茶附和。
“都消消气，能和正廷这孩子成婚，那是她方婷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定是孩子搁这儿胡言乱语，我们怎么可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可千万别信。”
变脸速度，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可林家夫妇的笑还没维持两秒就彻底僵在了脸上。
“孩子他爸，她大姨给介绍的林家靠谱吗？真能给100万彩礼啊！”
“这还能有假！反正林家那就是个瘸子，让方婷嫁进去过段时间就找借口离了，咱们白赚100万，正好给小彦去买套市中心大平层付个首付。”
“也对，这样小彦的老婆本也就快攒的差不多了。可是小婷那儿我们不需要去问问她的想法吗，林家那毕竟是个瘸腿的......”
“问她干什么，老子辛辛苦苦养她养到22岁，这点事情老子还做不了主了！”
“再说了，不是说了让她嫁过去之后就找借口离了吗，趁她年纪还小，还能多嫁两次，这么好的捞钱机会不要白不要！头次100万，那二婚三婚至少也得60万，不，80万打底！”
“小婷是个有主见的，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不答应？多卖几次彩礼之后她有什么用！不是说要自由吗，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手机里正在播放的录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尤为突出。
我细嚼慢咽的将万里的饭菜送人嘴中，欣赏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
就像调色盘一样。
五颜六色的。
滑稽极了。
7
“这么好一桩婚事，100万彩礼啊，你爸妈要干20年活才能挣到这么多钱，就被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一句话给说没了。”
“不就是一场小小的地震，你至于记恨我们这么一大家子吗！”
“你不是也没死吗！怎么着，还得我这个当妈的跪下给你道歉呗！”
“白眼狼，赔钱货，早知道就该给你掐死，省的养了这么大还是个养不熟的东西......”
中年父母在听见手机录音后，丢下一句“你们等着”，就脸色难看的摔门而去。
接下来迎接我的就是谩骂的妈，打人的爸，还有幸灾乐祸的弟弟。
这个录音是在地震第二天晚上，接到妈妈的私信回复后，偷听到爸妈的对话。
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的亲生爸妈竟然会把我“卖”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瘸子当老婆。
即使对方出价100万彩礼，即使我并没有任何歧视残疾人的意思。
可我就像一件商品一样被他们肆意决定着去留。
甚至没有一丝机会为自己争上一争。
“你，打电话，道歉！”
手机被摔到我跟前。
我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那样静静的跪着。
脸上赫然又多出两个巴掌印。
火辣辣的疼。
“爸妈，我姐既然不愿意嫁给瘸子，你们干脆换个人家得了呗，反正都是换彩礼，换谁不一样啊！反正她欠我这套市区大平层，她必须用她的彩礼钱给我换回来！”
“好好好，乖儿子你说什么都对！都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姐姐！”
爸爸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
“这样，你去联系她大姨，跟她说一下，要那个80万彩礼的傻子。”
瘸子，傻子。
我冷眼盯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家。
这可真是为了拿我多换点钱不择手段啊。
“她这样，万一下次再搞砸怎么办......”
母亲拧眉看着地上一言不发的我。
“那就给她关房间里面，不准吃饭，不准喝水，饿她个三天三夜！我看她还敢不敢生出那种臭脾气！”
8
整整三天。
暗无天日。
滴水未沾。
我在只有一平米的储物间里被关了整整三天。
但是禁闭的结束并不是因为时间到了。
“你们还是婷婷的亲生爸妈吗！她回家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现在呢，身上到处都是伤！医生还说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你们甚至连口水都不给她喝！有你们这样当爹当妈的吗！你们还配为人父母吗！”
我在弥散着消毒水味的病房缓缓睁开眼睛。
床前背对着我的熟悉声音来自我的大学舍友，同样也是我实验室中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苏婷婷。
而同样是名字里带着婷字，我和苏婷婷却是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是家里开公司的富家大小姐，我是空余时间都排满兼职的贫困生。
我们的不同还有很多。
小到对待一张奖状的态度，大到对未来的人生规划。
就像两条越岔越远的道路，在大学这个交汇点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然而就是那样一个平时事事看我不顺眼的大小姐，此时此刻，却成为站在我面前唯一替我挡下所有风雨的英雄。
“这是我女儿！要你多管什么闲事！你从哪里来的给我滚回哪里去，老子没钱给她看病！”
“我已经报警了！我警告你们，你们对方婷涉嫌虐待殴打，非法拘禁，警察完全有理由拘捕你们！你们要是敢上前动她一下子试试！”
9
爸妈身后的方彦瞧见病床上的我睁开了眼睛，猛的冲上前握着拳头想往我身上砸。
我的神经在一刹那绷紧。
方彦却在还没靠近床的时候就被苏婷婷一脚踢飞。
我怎么忘了我们苏大小姐还是跆拳道黑带，哪能吃这种亏！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苏婷婷回头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惊喜和庆幸。
“得亏我注意到你三天没回学校去找老师要了你的信息，要是我再晚来一步，你这条小命可就惨咯！”
我冲她扯了下嘴角，然而在这个鼻青脸肿的脸上显得有些不协调。
苏婷婷有些嫌弃的努了努嘴。
“别笑了，太丑了。”
呃好吧，还是那个熟悉的苏大小姐。
门口适时响起母亲的哭喊。
“哟，我的儿子啊！天杀的，有人光天化日打人了！”
妈妈抱住被踢飞的方彦，看着他喊痛心疼的不停抹眼泪。
“怎么还有人凭白无故打人啊，老天爷，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可怜的儿子啊……”
然而妈妈的哭喊声很快被堵在了嘴里。
因为，警察来了。
可是苏大小姐并不会因为警察的到来停下她的机关枪输出。
“我一个弱女子不过就这么轻轻碰了你儿子一下，这皮糙肉厚的啥事没有你就搁这儿嚎，哭丧呢！”
“你女儿被你们一家打得没人样了怎么不见你们给人送医院！重男轻女成这样怎么不见你给自己塞回去回炉重造一下！”
“还给人断水断粮，你们这一家子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黑社会头目呢！”
这一刻，看着苏婷婷的背影，我只觉得她的影子泛着金光。
警察详细的问了所有事情的经过记了笔录。
我的伤情鉴定，还有之前保留下来的所有录音文件，也都在父母的竭力制止下被毫不留情的收走作为证据。
爸爸妈妈和弟弟方彦被带走时朝我投来怨毒的目光。
“方婷！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恶毒的女儿，你就是见不得你弟弟好！给你弟弟多攒点彩礼怎么了！以后他要是娶个好老婆那才是我们方家的福气！你就是见不得我们一家子好！”
娶个好老婆？
就方彦这样的，我倒要看看能有个什么福气！
10
经过警察的“调解”，那一大家子总算消停了许久。
没有恶毒的咒骂，没有恶心的“相亲”。
在苏婷婷的陪同下，我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搬出了家，总算是过了段清静日子。
直到方彦的18岁生日。
他高调的坐着一辆保时捷911出现在我学校门口。
“你就是方彦的姐姐吧？”
车上下来的女人带着大logo墨镜，身上背着H家的包包，就和她的车一样高调。
“我是方彦的女朋友，许归雁。”
许归雁伸出莹白的手做握手状。
我没有伸手回握。
方彦狗腿的跑到许归雁身边，将她伸出去的手拉回来。
“宝贝，你别和我姐这种没见识的女人一般计较，她不配握宝宝的手。”
许归雁挑了挑眉，也没有尴尬。
只是我眼尖的发现，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被方言碰过的那只手。
“方婷！你不是见不得我好吗！我现在都已经找到我宝宝这么漂亮大方，人美声甜，有钱有颜的对象了，你呢！”
敢情这次是来找我炫耀的呢？
“你瞧瞧你，上次爸妈给你找的瘸子你还不满意，就这幅黄脸婆邋遢样，有哪个男的看得上你啊！”
方彦语气轻佻，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嘲弄，一脸小人得志的尖酸样。
我作势要走，却被他拦下。
“有事吗？”
“姐，虽然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但好歹我也叫你一声姐，你不念着我们一家，我可是要做个好弟弟。”
“我和我宝贝的订婚宴怎么着也得让你这个没见识的人见见世面，让你好好瞧瞧你见不得好的我们这一家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好生活。”
订婚？
我看了看白富美许归雁。
这美女是哪只眼睛不好，能看上这种人渣？
真心建议去眼科瞧瞧。
“宝宝，你那个订婚请柬呢，给她一份，到时候让她看看我们究竟有多幸福！”
方彦谄媚的对着许归雁笑着，又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
许归雁递给我那张请柬的时候，犹豫几秒，我还是伸手接过。
在请柬之下，接触的那一秒，许归雁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我掌心的软肉。
我怔愣的猛的抬头盯着她看，然而许归雁面上却保持着淡淡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姐姐，届时欢迎来参加我和方彦的，订，婚，宴。”
11
当我穿着朴素的白t和洗白了的牛仔裤出现在方彦的订婚宴上时，刚一进厅，就被这一大家子围住了。
“哟，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那六亲不认的好姐姐方婷吗！”
方言阴阳怪气，声音大的恨不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现在看我们一家过得好，你又眼巴巴的凑上来了？怎么了，眼红了？”
“当时让你嫁给林公子，你死活不肯，守着你那不值钱的破清高，瞧不起人家的100w彩礼，现在看看你弟弟，这豪华的宴会厅，这桌上摆满的茅台，方婷啊，要不是你弟弟争气，你这辈子能参加这种规格的宴会吗！”
“小婷啊，早就让你帮衬着你弟弟，你看看现在闹成这样……”
这三个人，唱红脸唱白脸的，演的一出好戏。
就是不知道这场订婚宴的戏又是谁导演的。
我没有理会他们。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亲戚朋友陆续来了。
我却有些惊奇的发现，距离开始还有不到半小时，在场的却全部都是我们一方的亲朋好友。
女方一家，连着许归雁自己，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露过。
十分钟倒计时。
“小彦，你快问问归雁，这马上快开始了，亲家没来，她也还没到场，这像个什么话啊！”
“你快打电话问问，他们把我们方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爸妈你们别急，我这就问问归雁！”
“你快打个电话问问！”
我搅着手里的吸管。
还好来的时候买了杯奶茶，就是还差个瓜子。
顶着亲戚们的询问，方彦拨通了电话。
“喂，宝贝，你到哪儿了啊……啊我就问问……没有宝宝我没有不耐烦……没事的没事的……对不起宝宝我错了……好好好，你慢慢来……”
方彦的鬓角流下一滴汗。
看着三个人向到场的客人们不断致歉，甚至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一旁的我收回视线，轻笑出声。
这就紧张了。
时间到了。
女方没有来。
时间超出五分钟。
许归雁电话拒接。
时间超出十五分钟。
电话关机，宾客们窃窃私语，方彦身上的西装已经被汗浸的湿透反光。
时间超出半小时。
一家人悬着的心。
彻底死了。
12
饶是再不聪明的人此时也该看出不对劲了。
“这女方怎么一个没来？”
“不会是悔婚了吧？”
“我就说这入赘有钱人家哪有这么容易，就方彦这小子，我看就不行……”
宾客们的议论传入耳朵，爸妈还有方彦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向来爱面子的他们这次为了炫耀，把只要能说上句话的亲朋好友全部叫到了现场。
发请帖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那些为了充面子的脸此刻被狠狠踩到地上。
瞧着一个个宾客在尴尬的表情中离场，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彦听见后气急败坏的撸起袖子往我这边走。
几个看热闹的亲戚此时怕脑出血什么事，赶紧拉住方彦好言相劝。
“方婷你笑什么笑！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归雁一定是有事，哪能轮的到你小人得志！”
一旁的妈妈也控诉着我的不懂事。
“就是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小彦受委屈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一点担当也没有！”
刚刚还口口声声撇清我这个姐姐的身份，现在让人看笑话了倒是又想拖我下水。
这时，酒店经理在一旁看到这场闹剧，拿着一卷账单凑上前。
“方先生，这场酒席......”
我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试图赶走经理的询问。
“不办了不办了，没看到有事情吗，有没有点眼力见儿！”
“好的先生，我们酒席是拒不退款的哈，如果单子没什么问题的话，麻烦支付一下尾款，我们这边也好尽早收拾。”
经理面带得体的职业微笑，手一松，1米72比方彦人还长的账单滚落在地。
爸妈三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铁青。
他们怎么忘了，本来说好让许归雁付全款的酒席，现在因为女主人公的缺席全部堆到了他们身上。
之前为了撑场面，他们往每张桌子上放了两瓶茅台还有高档红酒。
现在算起来，光是酒水费就高达80多万，更别提桌上的这些龙虾鲍鱼，鱼翅燕窝。
三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谁也不敢伸手去接那张比人高的账单。
“怎么，几位是想赖账吗？”
经理的神情也逐渐冷下来。
“没有没有，高经理，你看看我们这边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缓冲期吧。”
“这是酒店的规定，所以还烦请诸位尽快付款。”
妈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我。
“小婷，小婷，你不是认识那个苏婷婷吗，她家里有钱，你快喊她来帮忙！”
我一把甩开妈妈拉着我衣袖的手。
“我又不是慈善家，你们和我非亲非故的，我凭什么帮你们！”
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苏婷婷。
还有我们的好朋友。
许归雁。
13
“宝宝，宝宝你怎么才来啊，客人们都走了，我这就去把他们喊回来......岳父岳母呢？”
方彦宛如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完全忽视了许归雁冷漠的神色。
“你还不明白吗？”
许归雁伸手揽过我和苏婷婷。
“谁瞧的上你这种个子矮长得丑脾气坏人品还恶劣的人啊！你们一家做发财梦的时候最好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你们给小婷欺负成那样，还指望恶人有好报吗！”
“这从头到尾，都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一场戏啊！”
“这出戏，好看吗？”
“不，不可能，宝宝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方彦不可置信的扑上前想要质问许归雁。
旧情重现。
还没靠近我们的方彦被苏婷婷又一脚踢开。
就像当初在医院那般。
真是不长记性。
妈妈心疼的抱住方彦，怨恨的看向我。
爸爸气的人都站不稳了，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
“你......你这个不孝女！”
“对啊。”
我笑了。
承认的如此干脆，让所有人都一时间愣在原地。
“你们有把我当女儿看吗？”
“从小到大，家里事事以方彦为先，永远没有人注意过我的喜好，注意过我是否穿暖吃饱。”
“地震的时候，我是唯一一个被你们抛弃的，到头来全还被冠上了记恨的名头。”
“在发现我对你们的态度不像从前之后，你们还试图榨干我的最后一丝价值，把我卖给瘸子、傻子，来给你们心爱的宝贝儿子换彩礼。”
“关禁闭，断水禁食，我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关在储物间三天，你们有一个人想过关心一下我的情况吗？没有，全都没有。”
“你们倒是说说，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吗？”
“你就是个女娃，能有什么出息！能给我们家传宗接代的是你弟弟方彦！我们对他好才是天经地义！你嫁出去就不是我们方家人了，我们凭什么管你！能给你养到23岁已经是我们仁至义尽了！”
爸爸红着脸梗着脖子怒吼。
以为靠着声音大就能让自己占据有理的那一方。
可天平从来都不会偏袒。
“所以啊，我想清楚了。”
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反正我啊，不想再做你们的女儿了。”
“等到法律规定的赡养年龄时，我会按法律最低标准每月给你们俩打钱，除此之外你们别想在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爸爸妈妈诧异的看向我，好像这句话不应该从我口中说出一样。
“你这个不孝女！”
在许归雁的帮助下，我转身就走，没有片刻犹豫。
他们身后的哀嚎谩骂，响在我心里却是那样的动听。
14
说来也是可笑。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决裂。
但我赢得的，也远远不止这些。
“方婷，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实验室外的窗户，清风拂过树梢，捎下几片翠绿的叶子。
“总该为自己而活了。多做做实验，搞搞研究，有闲心了......”
“要不给我做妹妹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婷婷打断。
我诧异的扭头，对上她真挚的目光。
“给我做妹妹吧，我们，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我笑了笑，答道：“好！”
说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