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秋翠岸荷的其他类型小说《庶女的咸鱼日常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湘江有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姐,您看这个!”秋翠压低声音,指着枕头上的刺绣,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这可是玉针坊的叠针绣啊!听说一针一线都要用上好的彩丝,一个枕头至少要绣上半月!”十一娘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在她看来,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最珍贵的。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车窗外,心中思绪翻涌。马车缓缓前行,十一娘悄悄撩起帘子一角。青砖铺就的甬道两旁,苍松翠柏错落有致,枝叶婆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转过一个弯后,两侧高耸的粉墙仿佛没有尽头,每隔三丈就矗立着一根四方青石灯柱。“这种灯柱......”十一娘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可是只有皇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青石质地细腻,每根灯柱都雕刻着精美的龙纹,顶部还镶嵌着上等的琉璃。“小姐,千万别让婆子们看见。”秋...
《庶女的咸鱼日常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小姐,您看这个!”秋翠压低声音,指着枕头上的刺绣,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这可是玉针坊的叠针绣啊!听说一针一线都要用上好的彩丝,一个枕头至少要绣上半月!”
十一娘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在她看来,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最珍贵的。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车窗外,心中思绪翻涌。
马车缓缓前行,十一娘悄悄撩起帘子一角。青砖铺就的甬道两旁,苍松翠柏错落有致,枝叶婆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转过一个弯后,两侧高耸的粉墙仿佛没有尽头,每隔三丈就矗立着一根四方青石灯柱。
“这种灯柱......”十一娘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可是只有皇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青石质地细腻,每根灯柱都雕刻着精美的龙纹,顶部还镶嵌着上等的琉璃。
“小姐,千万别让婆子们看见。”秋翠焦急地扯了扯十一娘的衣袖。她看了眼窗外跟车婆子头上的赤金镶碧玺石簪,迅速放下帘子。
“一个梅花枕头就把你吓住了?”十一娘转头看向秋翠,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但她的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小姐,您知道的,大姑奶奶可是大太太的心头肉。要是坏了大姑奶奶的事......”秋翠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我明白。”十一娘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我会安分坐着的。”她看着玛瑙手中那块已经被揉皱的帕子,心头一紧。显然,不只是秋翠,所有人都在为这次见面而紧张。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细碎的石子,发出轻微的响声。两侧的景色不断变换,一座座精致的小园子从帘缝中掠过。每个园子都各具特色,有的种满牡丹,有的养着锦鲤,有的摆着假山,处处都彰显着主人的非凡品味。
终于,她们来到了一座精致优美大气的庭院门前,大太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内。
十一娘站在院门前,心跳突然加快。她微微攥紧了衣袖,目光在门口徘徊。为什么元娘没有来迎接?是否是因为身体虚弱?
穿过正门,眼前是宽敞的穿堂,两侧有抄手游廊延伸向远处。曲折的游廊上,朱红色的栏杆涂漆光亮,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路行来,处处都能看到穿着统一服饰的丫鬟恭敬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穿过两进院落,终于来到元娘所在的第三进院。与前面的清冷不同,这里处处透着生机。石阶上摆着各色盆栽,游廊下挂着精致的鸟笼,清脆的鸟鸣声不时传来。
但当十一娘踏入正屋的那一刻,她不由屏住了呼吸。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金砖铺地,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彩绘承尘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仙鹤;三足香炉中青烟袅袅,羊脂玉佛手晶莹剔透,汝窑花觚上的釉色温润如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屏风,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
十一娘偷偷看向五娘,发现姐姐脸上那得体的微笑已经有些勉强。这样的奢华,与外面的朴素形成强烈对比。这就是沈府,这就是元娘的世界吗?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忽然屋内传来微弱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压抑而克制。
魏妈妈的脚步戛然而止,眉头微蹙。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两位小姐稍候,自己则轻手轻脚地往前探了几步,仔细聆听着内室的动静。
“魏妈妈,这架紫檀木的博古架上摆的可是八件套的羊脂玉观音?”五娘忽然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她优雅地立在纱帘前,纤纤玉手指向那精美的摆件。
十一娘心下了然。五娘这是在刻意转移注意力,好让屋内的人有时间平复情绪。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陈设,暗自记下每一处可疑之处。
魏妈妈转身,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与赞许:“五小姐好眼力。这确实是整套羊脂玉雕刻而成,还是先老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她做了个请的手势,“西间的多宝阁里还有不少珍玩,小姐若有兴趣,不妨移步一观。”
五娘莲步轻移,裙摆带起一阵细微的窸窣声:“那就叨扰了。十一妹,你也来看看。”
十一娘跟上前去,暗自点头。五娘越是表现得从容自然,她们的处境就越安全。这位大姐素来心思缜密,此刻想必也在暗中观察。
两人随着魏妈妈来到多宝阁前,假装专注地欣赏着各式玉器。实际上,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间的动静上。隔着纱帘,依稀可见一道倩影在床前来回踱步。
翠杏帘“哗啦”一声被撩起,一个身着红绫袄的丫鬟款步而来,手中捏着一方绣着芙蓉的手帕:“魏妈妈,夫人请两位小姐进去。”
十一娘心跳微微加快,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绕过描金彩绘的六扇屏风,十一娘迅速打量着这间起居室。
明亮的天光从雕花窗棂中透进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靠窗的黑漆木床上,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半倚在姜黄色绣花迎枕上。她穿着石青色玉兰花纹缎面袄,发髻一丝不苟,鬓间一支金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尽管面色苍白消瘦,但她眼中闪动着温暖的光芒,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就是钱元娘?十一娘暗自吃惊。她本以为会见到一个高傲冷漠的贵妇,没想到眼前的女子竟如此平易近人。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元娘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几分感慨,“记得你还是个小丫头,整日跟在我身后要糖吃,如今都长大成人了。”
“大姐!”五娘突然跪下,泪水夺眶而出,“我好想您...还记得您从玉泉带来的蜜饯糖果...那时候您总是偷偷塞给我...”
十一娘连忙跟着跪下,低眉顺眼的模样。她察觉到元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知是欣慰还是怀疑。
“快起来,地上凉。”元娘嗔怪道,语气中却带着宠溺,“这么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爱跪的。”
丫鬟们动作麻利地端来两张锦杌,搀扶着姐妹俩起身。十一娘暗暗惊叹这些丫鬟训练有素,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户人家的气派。
她悄悄瞥了眼五娘,见她已落座,这才坐下。五娘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但已经止住了眼泪,正用帕子轻轻拭去泪痕。
元娘笑盈盈地打量着两个妹妹:“五妹还是那么漂亮,十一妹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下巴像极了琴姨娘,不过这头发倒是随了我。”
十一娘羞怯地低头,细声细气地说:“大姐过奖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茶香,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安宁。丫鬟们端上精致的点心和热茶,茶盏里飘着几片碧绿的茶叶,氤氲的热气袅袅上升。
魏妈妈离开后,大宅里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丫鬟还在院子里来回忙碌着整理行李。残阳如血,在高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这是大户人家特有的气息。
大少奶奶挽着绣着海棠花的帕子,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向五娘和十一娘介绍道:“两位妹妹暂且住在偏院,虽不及主院气派,到底清静些。”她说着,目光在两人脸上轻轻扫过。
五娘立刻伸手拉住大奶奶,神色间流露出心疼:“嫂嫂太客气了,我们姐妹来投奔,已是叨扰。倒是你们要住在偏厅,那里冬冷夏热,还靠近前院,嫂嫂身子娇贵...”她说着说着,声音渐低。
站在一旁的十一娘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五娘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道出了大奶奶的难处,又表现出自己的体恤,更重要的是暗示了自己对宅院格局的了解。这一席话,怕是早就准备好了。
果然,大奶奶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原本端庄的面容显得更加亲切。她拍了拍五娘的手背:“妹妹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
到了偏院,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五娘又摆出一副谦让的姿态:“十一妹先选房间吧。”
十一娘轻轻挑起嘴角,这种场合自然不能跟五娘硬碰。她笑着道:“我就住西间罢,那里采光好些。”说着,便率先迈步走进西间。
秋翠替她收拾着行李,忍不住低声道:“小姐,五姑娘对您...似乎...”她欲言又止,手中叠着的衣裳都有些凌乱了。
“我知道。”十一娘轻声打断她的话,“自从我表现出对大姐的关心后,她就一直在提防我。”她走到窗前,伸手轻轻拂过窗棂上的灰尘。
躺在新铺好的榻上,十一娘凝视着头顶的帐顶。她太明白五娘的心思了。五娘怕她接近元娘,影响到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但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有些事情,总要等待最恰当的时机。
正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六姨娘来了,她穿着素净的衣裳,发间只簪着一支普通的银钗。这位在宫里待过的姨娘,此刻眼中却只有对女儿的牵挂。
“十二妹过得很好,”十一娘温声安慰道,“她现在学会做绢花了,说要亲手做一朵送给姨娘。”
六姨娘眼中闪过欣慰,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她低声重复着,仿佛在说服自己。
傍晚时分,众人在大太太房里用饭。床榻上铺着大红缎面的褥子,昭哥儿在上面翻跟头玩耍,逗得大家笑声不断。五娘趁机又开始说风凉话:“十一妹身子不适,倒是来得挺快。”
十一娘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应道:“都怪姐姐不叫我一声,这样就可以一起来。”茶水的热气氤氲中,她的表情显得模糊不清。
欢声笑语中,众人陆续落座。厅内暖炉熊熊燃烧,将室内烘得暖融融的,驱散了京都春天乍暖还寒的寒意。
陆妈妈弓着身子,不疾不徐地引着大家入座。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大太太,仿佛在揣测主子的心思。大奶奶则忙着指挥丫鬟们布菜,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香气四溢的菜肴逐一上桌。六姨娘像一只灵巧的燕子,在大老爷身边来回穿梭。
昭哥儿被奶妈子带到别桌用膳,圆桌上只余下大老爷、大太太、钱永康、五娘和十一娘几人。烛火映照下,每个人的面容都笼罩在一层暧昧不明的光晕中。
“都别拘束,今日是家宴人不多,就不分桌了,陆妈妈今日也一起,坐下一起吃吧。”大老爷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几分随意。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太太,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期待。大太太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轻声应和:“老爷说得是,都是自家人,坐下用膳吧。”
大少奶奶忙不迭地坐到钱永康身边,眼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六姨娘则恭恭敬敬地向大老爷和大太太行礼,这才小心翼翼地在绣墩上坐下,身子挺得笔直。
“主子们用膳,奴婢怎敢僭越。”陆妈妈垂着眼帘婉拒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
大老爷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倒是大太太亲自起身,拉着陆妈妈的手说:“元娘和康哥儿可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坐,谁还敢坐?”
这话一出,六姨娘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陆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轻轻落座:“那奴婢就僭越了。”
“梨雪,上菜吧。”大老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一道道精致的江南小菜陆续上桌:清炒时蔬、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蒸鲜鱼......最后,梨雪端上一碗红白相间的汤,小心地放在大太太面前。
“这是京都的疙瘩汤,番茄是从岭南运来的稀罕物。”大老爷难得解释道,“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大太太的目光在汤碗上停留片刻,神色恍惚地喝了一口:“确实开胃,多谢老爷。”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说不出的疏离。
大老爷笑了笑,率先动筷。其他人这才开始用膳,餐桌上只剩下筷子碰触碗盘的细微声响。
用膳过后,大太太突然开口:“明日你们随我去见你们大姐。”
五娘和十一娘心头一震,但面上依旧平静地应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因为时候不早,昭哥儿已经有些困倦,揉着眼睛直打哈欠。大太太便吩咐道:“让他搬到我房里休息吧。”
“我那暖阁比你们房里暖和。”大太太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娘......”钱永康刚要说什么,却被大少奶奶打断。
“娘说得是,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大少奶奶抢着答道,脸上堆满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安。
待众人散去,五娘和十一娘并肩而行。寒风吹过,五娘冷冷地开口:“明日见大姐,你可别给她丢脸。”
十一娘闻言,轻叹一声。她心里清楚,五娘这番话里藏着怨气。自从来到京都,五娘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对劲。
回到房中,十一娘辗转难眠。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她隐约猜到,大太太带她们来京都,或许另有打算。这种预感让她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石头。
次日一早,她便开始梳妆打扮。秋翠替她梳了个流行的懒妆髻,正要簪上银红色的珠花。
“小姐,我去外面打听打听情况。”玛瑙凑近低声道,“这几日总觉得府里气氛不对。”
十一娘点头:“去吧,多留意大老爷和大少爷在这边的情况。特别是大姑奶奶家与这边走动如何。”
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她起身。瓷器与托盘相碰的清脆声响在这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坐吧。”
“四月二十四是长平侯府太夫人的生辰。”大太太不紧不慢地开口,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我思来想去,准备让你和五娘合作一件寿礼。”
听闻此言,十一娘心头微动。长平侯府的太夫人是大姐钱元娘的婆婆。自从大姐嫁入沈家,再加上沈家四子意外继承爵位、长姐被封为皇后,沈家在京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这份寿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五娘写一副百寿图,你用双面绣法绣成屏风。”大太太的目光在十一娘脸上停留,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
十一娘垂眸沉思。双面绣最是费工夫,百寿图更是繁琐。她抬眼看向五姐,却见对方神色淡然,仿佛这差事与己无关。
“母亲......”十一娘斟酌着开口,“女儿恐怕技艺不精,怕有损大姐颜面......”
大太太轻笑一声,茶盏中的水面微微荡漾:“宫里针工局的绣娘自然比你强,但送礼送的咱们的心意。”
“母亲打算何时派人送去?”
“三月初六。”
十一娘眉心微蹙:“时间恐怕......”
“这可如何是好?”大太太眉头轻皱,“我可是思虑许久才想到这个主意。”
站在一旁的沈妈妈适时插话:“大太太,老奴倒是有个主意,不如让卓师傅......”
“不行!”大太太斩钉截铁地打断,“这是我们钱家的诚意,岂能假手他人。”
十一娘看着大太太严厉的神色,不由得抿紧了唇。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五娘突然开口:“我两天就能写完,就怕十一妹赶不上。”
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却暗含机锋。十一娘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五姐若能这么快,女儿一定用尽全力。”
大太太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你们姊妹齐心,一定能做出一件体面的寿礼。”她顿了顿,又道,“对了,把玛瑙调去你屋里当差。”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得十一娘心神剧震。玛瑙是大太太的亲信,若是安插到自己屋里......
“母亲,这使不得,玛瑙姐姐是您身边的得力人。”十一娘极力掩饰着声音里的颤抖。
“我自有考量。”大太太的语气不容置疑,“以后你屋里的事就交给玛瑙管着。至于岸荷秋翠,让她们专心伺候你绣寿屏。”
十一娘攥紧了衣角,指节发白。她知道,这是大太太在帮着沈妈妈敲打她,看她不识抬举。往后的日子被监视着,她要千万小心了。
“多谢母亲。”她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微微欠身。
屋内的气氛愈发沉闷,檀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十一娘起身告退时,余光瞥见沈妈妈眼中掠过一丝得意。那眼神里分明写着:看吧,你终究斗不过我们。
走出大太太的院子,夜色已深。“小姐......”岸荷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十一娘摆摆手:“回去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十一娘独自站在窗前。
想起大太太要的双面绣,十一娘轻轻叹了口气。这哪里是什么寿礼,分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刁难。五姐的字自然不会普通,而自己的绣活必须完美配合。稍有差池,就会坠了钱家的颜面。
更令她担忧的是玛瑙的到来。那是大太太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双眼睛,从此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在监视中。
院子里传来几声风铃的脆响,惊醒了十一娘的思绪。她望向窗外的月色,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她知道她是这个大家族里的一颗棋子,随时为家换取利益的棋子。连一个老妈子都可以处处拿捏她。还是早点歇下,养足精神面对吧。
第二日,十一娘就与五娘找到了单孝管家的要绣制的材料。
单孝管家的目光在两姐妹身上流转,脸上挂着恭敬的笑意:“奴婢这就去找尺寸和样式,不知两位小姐是在这里等着,还是我让人给您们送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做一幅百寿绣屏,步骤何其繁琐。先要定下尺寸款式,然后由五娘写字,再由十一娘挑选面料丝线,最后才能开始绣制。每一个环节都马虎不得,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
十一娘站在那里,微风吹拂着她的裙角。她暗自思忖,这初期的工作自己确实帮不上忙,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身旁的五娘,眼中带着询问的神色。
五娘被这目光一触,心头猛地一紧。方才在大太太面前应下的两日之期,犹如一座大山般压在心头。若是因为自己的拖延,导致十一娘交不出成品,那可就是自己的过错了。她轻抚着衣袖,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安。
“妹妹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秀园坐坐?”五娘柔声开口,眉眼间透着几分关切,“离母亲这里也近些。”
十一娘嘴角微扬,轻轻颔首:“那就叨扰姐姐了。”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温婉。
“自家姐妹,何必如此见外。”五娘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你平日里总是闭门做针线,难得出来走动,我求之不得呢。”
单孝管家的连忙附和道:“那奴婢一会就去秀园回话。”说着,她的目光不住地在两姐妹之间游移。
寒风中,两姐妹向单孝管家的道了谢。随后,十一娘转头看向岸荷,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严:“你去告诉秋翠,玛瑙姐姐从今日起要来我们屋里当差,让她准备好住处。”
岸荷闻言,脸色微变,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让她心中七上八下。应了一声后,她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
五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意味深长地看了十一娘一眼:“妹妹待下人倒是体贴。”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十一娘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察觉姐姐话中的深意:“玛瑙姐姐是从母亲身边来的,自然要善待几分。”她的语气平和。
秀园坐落在兰香居西侧,三进两院,颇为宽敞。庭院中的梅树已开始渐渐凋零,却仍能感受到往日的风姿。五娘将十一娘请进内室,海棠立刻麻利地端上茶点。
“这是母亲赏的凤仙桔,十一小姐尝尝。”海棠将镶着金边的果盘轻轻放在桌上,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
十一娘伸手接过一颗,纤指灵巧地剥开金黄的果皮:“正好解馋,多谢海棠姐姐。”她的动作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
五娘看着十一娘的侧脸,心中一阵恍惚。记忆中那个总爱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不知不觉间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又很快敛去。
“姐姐可想好怎么写这百寿图?”十一娘的声音将五娘拉回现实,“是想在中间写个大字,还是横竖各排十个?”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擦拭着指尖的果汁。
五娘站起身,长裙拂过地面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妹妹随我去书房看看。”
“我去了五小姐那里。”二姨娘的语气忽然沉重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佛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十一娘心头一跳,手中的茶盏微微颤动,茶水在杯中荡起细小的涟漪。还未等她开口,就听二姨娘叹了口气。
“你们年轻,有些事情不知道。永平候府的事,说来话长...”二姨娘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当年你大姐刚及笄时,是何等风光。可谁能想到...”
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十一娘如坠冰窟。她从未想过,看似风光无限的大姐,竟也经历过如此多的波折。那些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下,竟藏着这样令人心惊的故事。
更让她震惊的是,京都巨贾唐家,竟甘愿让女儿做妾。她不由想起那日在园子里见到的大姐,那般明艳动人的容颜,难道真的就这样被辜负了吗?
“唐家有了这层关系,今年才拿下了内务府的瓷器生意。”三姨娘冷笑着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比起利益,颜面算什么?在这些人眼里,女儿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十一娘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轻声问道:“那大姐呢?”
“漂亮有什么用?”二姨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若是女人只靠容貌,何来门当户对一说?这世上的规矩,从来都不是好看就够了的。”
十一娘心中一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府中气氛诡异。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些事暗流涌动。
“我们钱家是官宦之家,世代书香,和商贾之家不同。”她小心试探着问道,“点长明灯,应该不是普通的佛事吧?”
“你居然知道点长明灯的事。”三姨娘眼中闪过异色,语气突然变得冷淡,“你们三个都没有上族谱,这事也就无所谓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十一娘顿时面如死灰。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太太对她们姐妹总是若即若离。
回到碧竹轩,十一娘心事重重。窗外的月色清冷,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让秋翠临摹五娘的字迹,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写信派人送往玉泉卓师傅处。
这几日,她专心绣着屏风,仿佛要把所有的心事都绣进那些寿字之中。直到大太太派人来为她量制春裳,她才从这种近乎自虐的专注中抽离出来。
“是只给我做吗?”她抬起头,眼底带着疲惫。
“都有,但大太太说十一小姐长高了,要多做几套。”丫鬟恭敬地回答。
十一娘低头继续绣活,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但玛瑙却心领神会,拉着岸荷去了五娘处。
暮色渐深,烛火摇曳。十一娘的手中绣针不停,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玛瑙轻轻敲响五娘秀园的门扉,指节与木门相触的声响在寂静的院落中格外清晰,她身后跟着岸荷。她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这不是玛瑙妹妹吗?”海棠倚在门框上,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视,“难得你有空来我们这儿。”
玛瑙抿了抿唇,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她深谙府中规矩,自然明白海棠话里的深意。自从她从大太太身边调到十一娘处,这些往日对她毕恭毕敬的丫鬟们,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她强自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展颜一笑:“本想请教五小姐几个问题,听说她去了大太太那里?”
海棠闻言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在打量着她的用意。
“其实是这样的,”玛瑙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家小姐这些日子一直在专心绣屏风。今早大太太特地吩咐了,要给她做新衣呢。四件绫衣、六件褙子、四件挑线裙子......”
她刻意放慢语速,一样样细数着,话里行间满是炫耀之意。身后的岸荷听得直皱眉,暗暗着急这玛瑙太过心直口快。
“哦?”海棠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真是巧得很,我们五小姐今儿个去大太太那儿,也是为了商议新衣的事。份例嘛......”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和十一小姐一模一样呢。”
玛瑙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玛瑙妹妹在大太太身边待过这么久,对这些规矩不是最清楚的吗?”海棠的笑容愈发深了,“何必特地跑这一趟呢?”
岸荷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打圆场:“我们是想问问五小姐选了什么颜色,好避开重样子。”
海棠这才收起了调侃的神色,细细道来五小姐挑选的衣裳颜色。玛瑙听完,竟转身就要往针线房去找庄家嫂子。
“玛瑙!”岸荷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这事还是先回禀小姐为好。”
回到碧竹轩,十一娘正专注地绣着一个荷包,细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听完玛瑙要改衣裳颜色的请求,她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你比我们都懂这些,就依你的主意吧。”
玛瑙欢欢喜喜地去了,留下岸荷一脸担忧:“小姐,玛瑙这分明是要和五小姐比较高下啊。”
十一娘手中的绣针轻轻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由她去吧,本就是让她做主的。”
岸荷还想再劝,却见玛瑙已经直接上了楼,朝十小姐的院子去了。她连忙跟上,只听见楼上传来玛瑙夸耀的声音。
“真是没想到,十一小姐这次的新衣竟这般多。”玛瑙的语气里满是炫耀,“光是袜子就有十二双,还有那绣花鞋......”
十小姐的丫鬟千叶站在廊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岸荷听不下去,在楼下喊道:“玛瑙,小姐等你回话呢!”玛瑙这才不情不愿地下楼离去。
千叶拉住准备离开的岸荷,眼中满是无奈:“她到底是从大太太那边过来的,我们何必和她计较。”
“别担心,”岸荷轻声安慰道,“过两天针线房一定会来给十小姐做衣裳的。”
千叶摇了摇头,苦笑道:“规矩自然是有的,可如今连做衣裳这样的小事都让十一小姐抢在前头,往后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啊。”
岸荷心里一阵难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慰。
转眼到了傍晚,玛瑙拿着新选的颜色样子回来复命。十一娘正在廊下喂鸟,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如何挑选,如何安排,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远处传来下人们准备晚膳的声响,间或夹杂着几声鸟鸣。玛瑙说得兴起,完全没注意到十一娘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姐和卓师傅关系真好。”玛瑙托着腮感叹,“听说连五小姐都求不来的双面绣技法,卓师傅偏偏愿意教给小姐。”
“那是自然,”岸荷得意地插嘴,“我们小姐可是...”
话未说完,就被秋翠瞪了一眼:“别总是嚼舌根,早些睡吧。”
次日寅时,十一娘刚用完早膳,就被唤去了兰香居。一路上她心中困惑,却不敢耽搁,带着玛瑙快步前往。
还未进门,就听见五娘爽朗的笑声。十一娘微微放心,看来大太太心情不错。
“十一妹妹来了!”五娘笑盈盈地迎上来,眼中满是喜色,“母亲要带我们去京都看大姐呢!”
十一娘一愣,目光转向端坐在罗汉床上的大太太。只见她神色温和,正慢条斯理地用着茶点。
“自从你大姐嫁去京都,已有十几年未见。”大太太放下茶盏,语气中带着几分思念,“近来她频频来信,说你们大哥要进大学堂,不如趁机全家团聚。正巧沈家太夫人过寿,我想着带你们去见识见识。”
十一娘心头一紧,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那屏风......”
“寿礼另准备就是,屏风暂且放下。”大太太挥手打断。
回到碧竹轩,十一娘刚坐定,单孝管家就寻了来,手里还提着个小罐。
“十一小姐,”他笑呵呵地说,“想请玛瑙帮个忙,把这糟鲞带给大小姐府上的蔡长富。”
十一娘犹豫片刻:“还不知大太太如何安排......”
“大太太已经定好了,”单孝管家忙道,“您和五小姐各带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婆子。”
十一娘心下一沉。三个大丫鬟只能带其二,这可如何是好?她正思索间,忽听外间脚步声急促,十娘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好啊,你要去京都?”十娘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十一娘抬眼看去,只见十娘面色铁青,双手紧攥着帕子。她心中叹息,知道又要起风波了。
“姐姐这是......”十一娘刚要起身。
“别叫我姐姐!”十娘厉声打断,“你去京都,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十一娘无奈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知道了就更该来告诉我!”十娘愈发激动,“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手段?”
玛瑙看不过去,上前一步:“十小姐,您这话说得太过了。我们小姐向来......”
“你闭嘴!”十娘转头瞪着玛瑙,“一个奴才,也敢多嘴!”
“十姐,”十一娘轻声道,“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慢慢说。”
十娘冷笑一声:“说什么?说你如何讨得母亲的宠爱?让她带你去京都看大姐姐?”
十一娘默然。她知道,不管说什么,在十娘眼里都是错的。从小到大,十娘总觉得她处处与自己作对,就连母亲那里的关注,在十娘看来也是她刻意讨好的结果。
“你是想让母亲带你去云都吗?”十一娘强撑着微笑,,语气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她太了解十娘了,此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十娘的脸瞬间扭曲,眼底燃起怒火:“你...你还有脸说!”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凭什么是你去云都?你不过是个......”
“姐姐。”十一娘及时打断她,目光在玛瑙等丫鬟身上扫过,“有些话,不适合当着下人的面说。”
十娘咬紧嘴唇,胸口剧烈起伏。片刻后,她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学会端起架子了?”
屋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几个丫鬟不安地对视,玛瑙更是紧张地抓住了衣角。十一娘叹了口气,不愿与她僵持。姐妹之间的争执,不管谁对谁错,传到大太太耳中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姐姐难得来我这里,”她微微后退两步,放软了语气,“正好五姐前些日子送了两包上等的洞庭碧螺,不如尝尝?秋翠,去准备茶具。”
“呵,洞庭碧螺。”十娘冷笑,眼中的怒火却减了几分,“你倒是会讨好五姐。”
十一娘装作没听见这带刺的话,转身吩咐岸荷取来自己常用的灰鼠皮坐褥。屋内一时只剩下丫鬟们忙碌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十一小姐,”玛瑙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大太太让人来传您过去了。要不要我去和碧玉姐姐说一声,说您等等再去?”
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
“大太太!又是大太太!”十娘猛地站起,双手撑在桌案上,指节泛白,“这府里就只有她说了算是不是?!”
她伸手就要掀翻桌案。那紫檀圆桌分量不轻,她连掀两下都未能如愿,干脆一挥袖子将桌上茶具扫落在地。
“哗啦”一声脆响,名贵的茶具碎了满地。茶水溅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十一娘心中暗叫不妙。这套粉彩茶具是五姐送的,价值不菲,要赔起来怕是要费些功夫。可她没来得及多想,十娘已经挽起袖子朝她扑来。
看着姐姐狰狞的面容,十一娘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挨了这一顿打,或许就不必去京都了?这般想着,她竟生生压下了本能的躲闪。
“十小姐!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苏姨娘啊!”秋翠一把将十一娘拉到身后,声音里带着哭腔。
转眼间,千叶和兰香冲进来制住了十娘。屋内一片混乱,丫鬟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婢还敢管主子的事!”十娘挣扎着,面色狰狞,发簪松散,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
“十小姐,”千叶神色凄然,声音颤抖,“您也不想想青梨红梅的下场......”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十娘头上。她瞬间安静下来,脸色煞白。那两个丫鬟的悲惨结局,至今仍是府中人心中的伤疤。当初因为姐妹争执,两个无辜的丫鬟竟被活活打死。
“走吧,十小姐。”千叶和兰香小心翼翼地架着十娘离开,留下满屋狼藉。
正当众人收拾时,陆妈妈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她穿着月白色棉袄,脸上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哎呀,这是怎么了?十一小姐发这么大火气?”
十一娘暗暗捏了把秋翠的手,示意她不要多嘴。她强撑着笑脸上前:“妈妈来得正好,快请进。天凉了,我让人给您沏盏热茶。”
陆妈妈把屋内情形尽收眼底,眼角的皱纹微微跳动。她只是笑着说要替大太太查看各房需要添置的物件。
“五小姐那边要两支上等狼毫笔,”陆妈妈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地上的碎瓷,“您这边嘛......看来是要添置一套茶具了。”
进了内室,陆妈妈仔细查看了账册。阳光透过窗纱洒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大太太已在福禄斋订制了两套头面,十一小姐可还需要添置别的?”
“不必了,已经足够。”十一娘只是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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