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和我是整个小区唯二的活人。
头顶上绿树荫荫,浓稠的枝叶把阳光全都挡住,枝头宿的鸟都是黑色的,叫起来只有一个调:啊——!
酷暑时节,这里愣是凉气森森。
地库大门紧闭,我顺步梯下去看了一次,空旷的如同小时候农村的打麦场,没车、没电、没灯,暗影里除了比老鼠大比猫小的四脚动物眼里亮着莹光倏倏疾行,还有蜿蜒的蛇爬行。
⒉
反过来说我吧。
当年,爷爷的唢呐响遍十里八乡,人称唢呐王。不管谁家出白事,必请我爷爷到场,《哭五更》《一枝花》《大出殡》任一支曲子都能吹得闻者落泪,充分调动悲戚氛围。
老人家七十三岁那年,明明已经气若游丝,却怎么都不闭上眼睛。
我匆匆从省艺术学校回到家,爷爷先是转动眼睛看我,又看正对门八仙桌上供着的各级非遗匾牌,最后定格在手边的这把唢呐上,勉力想把陪伴了他一生的宝贝交到我手中。
爷爷的心思我懂。
我捧着唢呐跪了下去,再抬头,爷爷已溘然长逝。
我的唢呐来自爷爷的传授,省艺术学校器乐演奏专业我修的是唢呐,系主任萧怀仁是唢呐大家,对我特别欣赏,听了我爷爷吹的一曲《百鸟朝凤》当即让他儿子、我同学萧冰在爷爷面前跪下:“老爷子,我治学半生,还是不能望你项背,犬子不才,乞望能拜在您老名下!”
爷爷淡然一笑:什么拜不拜,只要娃娃愿意学,我指定和教妮妮一样教他。
又欣慰地看我们两个:“咱们这个行当不是也需要什么……就你们文化人嘴里常说的那个……”
传承。
每到寒暑假,萧冰就住到我家,一起听爷爷讲解、示范气息控制、指法技巧、滑音、颤音……爷爷说的都是土话,我再翻译成普通话讲给萧冰。
学校文艺汇演,萧主任力主我上,我的一曲《百鸟朝凤》赢得满堂掌声。
全省的大学生艺术节,萧冰的《百鸟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