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锁骨上的黑蛇,奶奶也只是说不知道。
可我明明认了老柳为干爹,这蛇爹哪来的?
会不会是这蛇形宝穴的蛇灵?
事后我也找机会,暗中去那青龙宝穴看过,从外形上看,确实如灵蛇绕山,又如青龙探首。
可惜那棵老柳,被劈得只剩半截残桩。
打那后,奶奶再也没有给我制躲岁的东西了。
只是每年带我给我爸和爷爷扫墓时,也顺带祭一下那半截柳树残桩的干爹。
因为锁骨伏蛇,就算三伏天,我也穿高领的衣服。
不知道是因为那件事印象太深,还是什么,我经常梦到那位蛇爹。
他从不跟我说话,只是笑看着我,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有时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跟蛇一样匍匐在庭院中,对月昂首。
奶奶总是沉默着叫醒我,至于我为什么会变成蛇梦游,她不从多言。
可我隐约知道,和蛇爹有关。
到我读高中时,奶奶生了癔症。
有时认为自己是牛马,四肢着地在村子里狂奔,还到处吃草。
有时认为自己是只猴子,上窜下跳,爬树蹬墙。
有时认为自己是羊,是鸡,是猪狗……
无论是哪种,她都是光着身子的。
她清醒时,还安慰我:“这是我杀戮太重的报应,你不用为我伤心。我只是放心不下你,行云啊,你是施家最后一点血脉了,我总要看着你成家啊……”
当年为了给我借肖躲岁,奶奶也是活剥皮的。
为了照顾奶奶,我辍学回家,趁着她清醒,学了她那殓尸封窍的手艺。
殓尸,易学。
封窍,指的是人死之后,为保尸身不胀气腐化变形,下葬时以金玉,或是木制器具塞往九窍,学得艰难。
现在要求火化,可信风水,要土葬的,依旧要封窍停尸。
生意虽不多,但收入也还算可观。
可奶奶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我带她去各大医院看过,也用了不少偏方,都无济于事。
有时一个不注意,她就赤身祼体的跑了。
有几次还在牛棚猪圈找到她,她自己清醒后,在村民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中,痛苦不已。
这晚,我又梦到那位蛇爹,被他牵着走到庭院,正要对月吞吐。
他却一改这十多年的沉默,抚着我锁骨,幽幽地道:“他们要来找你了,今天无论有什么生意,你都不能接。”
我张嘴想问什么生意,就听到“砰砰”的敲门声!
猛然惊醒,还以为是在梦中。
本能的摸着锁骨,却听到院门被拍得啪啪作响。
忙回屋裹了件衣服,开了门。
却见顾容声带着五六个人,站在门外,神色冷冽地看着我:“施行云,好久不见。”
从顾家将祖坟迁那青龙宝穴入后,生意蒸蒸日上,我时常在电视上看到顾容声。
十四岁的少年大学生,二十岁的省杰出企业家……
当年我爸的死,就是顾家做局。
我还记得他将我的兔头帽丢出车外。
当下也冷冷地道:“原来是顾总,这大半夜的,我还以为是鬼敲门呢。”
顾容声气得脸色一变,却朝我道:“我家堂妹过世,想请你去殓尸封窍。”
我猛的想到蛇爹的话,看样子他早有预料。
忙摇头:“我亲戚来了,不能殓尸。”
“什么亲戚?你让他出来,他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顾容声不愧是霸总首富。
我冷呵一声:“大姨妈!”
身带血气,自然是不能殓尸。
顾容声闹了个脸红,瞪了我一眼,却还是沉吸了口气。
朝我道:“你奶奶癔症越来越严重了吧?我手里有血灵芝,可治癔症,你要不要试试?”
棺材菌,血灵芝……
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对奶奶的癔症,也有一定作用。
可想到蛇爹的话,我还想摇头。
只要有这东西,我自有办法找。
顾容声却又道:“我刚拿下青龙山五十年的使用权。你奶奶每年清明寒食都要去扫墓吧,到时我封山,或是将你爸和爷爷的坟迁出来,好像也合情理?”
近几年,奶奶就算再怎么癔症,到了清明寒食那段时间,就会清醒。
如若不让她去扫墓和还有祭祀柳爹,只怕会病情加重。
我冷冷的扫了顾容声一眼:“好!”
只是当我答应时,锁骨处猛的传来刺痛。
耳边传来蛇爹一声轻叹,却没有再阻止。
我直接收拾了些东西,又叫了邻居黄婶帮我照看奶奶,就跟顾容声走了。
一路无话,车却直奔顾家在青龙山的祠堂。
在顾容声半夜登门,提出用血灵芝让我封窍时,我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可这死的顾家堂妹,停尸在祖坟祠堂,那意思是要葬在青龙山?
我是女子,深知女子的不易。
顾家对风水玄学,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怎么会让一个未嫁女葬在这种用人命堆起来的宝穴?
怕这堂妹,身上有什么吧!
那灵堂门窗用铁链紧锁就算了,还用鸡血粘了黄符,外面守着好几个法师模样的人。
见顾容声带我过来,一个留山羊须的中年道长,瞥了我一眼:“这就是施家那逆天生下来的尸胎?”
“她老子看个穴连命都搭上了,顾总信不过我黄老道,反倒信她能封窍镇尸?”
同行相忌,就是如此。
我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顾容声。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助理凑到黄老道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那黄老道眸光流转,就掏出钥匙将铁链上的铜锁打开:“你一个人进去吧?”
我站在门口没动,瞥着顾容声道:“我身上不方便,不能碰尸体,顾总得帮我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及时趁早。
殓尸封窍,讲究多,有的是机会整治顾容声。
顾容声还没表态。
黄老道气得眉头一竖:“女人就是麻烦!”
我只是瞥了他一眼:“如果黄道长的本事,跟你的嘴一样厉害,我也不会大半夜站在这里了。”
黄老道气得双目圆瞪,拎着桃木剑就要动手。
顾容声轻咳了一声:“进去吧。”
怕我们起争执,还侧身帮我推开了门。
门一推动,“咯吱”的响声,宛如女子凄厉的惨笑,一股阴寒的冷气就冒了出来。
正中摆着一具冰棺,冒着森森寒气。
棺头牌位写着:顾容卿之灵位。
旁边该写生忌年月的地方,只写了生辰八字,并无忌日。
这顾容卿的生辰八字,还和我一模一样。
更怪的是,棺边上钉着许多蛇,正痛苦的扭动蛇身,咝咝的吐着信子。
随着扭动,被钉的七寸处,蛇血涌出。
有的流入冰棺中,有的顺着棺壁,缓缓滴落。
这场景,就算我早有预料,也大吃一惊。
离着棺材三尺外避开那些吐着信子的蛇头,往里看了一眼。
就见冰棺中躺着一具二十出头、不着寸缕、小腹高高隆起的女尸。
尸身被冰着,露着死灰苍白,可依旧能看到腰腿之间有着什么缠磨过的痕迹。
更诡异的是,她那隆起的小腹,里面还有什么拱动!